门房早已空置许久,家中出不起工钱,便把请来的佣人都遣散了,只留了伺候主人家的贴身佣人。

原主这棵凄凉的小白菜是没有佣人伺候的,平日里洗衣打扫都得靠自己,夏天里倒还好些,到了冬天双手被冻得通红,长了冻疮也只能生生受着。

太阳还未下山,老宅的采光却不好,内里昏暗的很,透着一股子腐朽的气味。

夏谨亭走进正厅,瞧见八仙椅上坐了个年轻妇人,身着花叶纹高领长袍,估摸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拿小锉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挫指甲。

不用问,这定是原主的继母陈氏。

夏谨亭学着原主的模样,低眉顺眼,恭顺道:“母亲。”

陈氏却并不答话,像是将人当空气一般,只顾端详自己的手。

这是在给他立规矩?

夏谨亭不欲与陈氏打哑谜,沉声道:“母亲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房了。”

陈氏这才抬起头,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往日夏谨亭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叫他往东绝不敢往西,今日是怎么了。

她冷笑道:“你长本事了,连蒋家少爷也敢得罪!”

夏谨亭心下了然,这是得了信儿,专门搁这儿兴师问罪来了。

“母亲明鉴,我无意冒犯蒋少,反倒是他来迟了。”夏谨亭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如今的他,可不是昔日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泥人。

“哼,这么说还是蒋少的错不成?”陈氏对夏谨亭的态度十分不满,语气亦愈发冷硬。

“正是。”夏谨亭浑然不惧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陈氏,“蒋宽与我约定在先,却迟迟不现身,明显是轻慢于我。难道就许他姗姗来迟,不许我调侃反击?”

陈氏一直觉得夏谨亭是个嘴笨的,打三棍子闷不出个屁来。几时见过他这般能言善辩的模样,一时间竟被镇住了。

“你放肆!”等回过味来,陈氏尖着嗓子吼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蒋少比?!”

起初,陈氏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夏谨亭这话听着不大对劲,片刻后才意识到,夏谨亭竟然将自己放在与蒋宽平等的位置上。

说什么“就许他姗姗来迟,不许我调侃反击。”陈氏咂摸着差点没笑掉大牙。

人蒋家少爷是云端里的人,夏谨亭呢,半截身子陷在泥里,这辈子都爬不上岸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和蒋宽相提并论。

陈氏正想骂夏谨亭痴心妄想,外间忽然传来一把沙哑的声音:“做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夏谨亭回身一瞧,是个穿蓝布衫的胖子,走路时腆着个肚子,一边走还一边剔牙花子。

“老爷,你可回来了,真是气死我了。”陈氏捂着胸口,柳眉微蹙,一副被气得胸口疼的样子。

一听这称呼,夏谨亭便知晓来人的身份。他打量着夏老爷浑圆的肚子,疑心原主莫不是被抱养的。

毕竟原主从颜值到身材,跟亲生父亲竟没有半点相似。当然,这不妨碍夏谨亭在夏老爷面前卖个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