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是扬州城外一个茶水摊主的女儿,每天帮着父亲照看茶铺。宋寰去扬州做生意,路过她家的茶水摊,一见钟情,要纳她为妾。沈伊伊虽然出身平平,但她性情孤高,定要明媒正娶为人正妻,否则宁可不嫁。
宋寰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移不开眼,为了抱得美人归,不顾族中长辈的反对,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地娶了她。
沈伊伊进门之时,是老大宋言正的夫人在管家,宋寰有四个儿子都比她年纪还大,又因她的出身低,便合起伙来怠慢她,宋家一时弥漫着“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之类的刻薄话。
沈伊伊隐忍了一段时间,只等到怀上了宋言真之后才发作。她端来一碗堕胎药,摆在宋寰面前让他选择,要么她堕胎,要么给她该有的体面,让大夫人移交宋家内宅的管家之权,宋家女眷们都得每日晨昏定省,给她这个当家主母请安。
宋寰哪里听得堕胎两个字,当即一一满足。
她怀着宋言真的那段时间,那真是好好地作妖了一番,搞得宋家上下怨气冲天。她借着赏月宴、诗会、泛舟游湖、琴艺赛、钓鱼赛等各式名目,每天变着花样把女眷们全扣留下来立规矩,不让她们回去。
不仅为难女人们,她还要打男人们的脸。打脸的方式就是查账,挑出一个小错来,甭管多厚多重的一本账本,二话不说就是突然扔过去打脸。有一次,她拿账本教训三爷宋言则,她扔得太准,书角差一点就戳进眼睛里,就在眼角边戳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长流,宋言则吓得边哭边嚎:我的眼睛要瞎了……
宋家几兄弟被她这个后母打出了心理阴影,叫苦不迭,偏是宋寰只听她的,百依百顺地宠着。等到她生下宋言真这个儿子后,再没人敢挑战她的权威。宋言真身上的那股作妖劲儿,大约就是胎中带出来的。
自从差点被她戳瞎眼睛,宋言则就很怕她。到现在见了她,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沈伊伊看了看袁氏,不怒自威。
袁氏吓得跪地求饶,“老夫人饶命,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确然是三爷强迫妾身才……”
沈伊伊道,“进屋说去,堵在大门口喧闹,像个什么样子?”
众人旋即来到堂屋里,丫鬟们奉上茶水。
沈伊伊喝了茶,不慌不忙问商陆,“小淅,刚才的情形你都瞧见了,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置?”
商陆心想,要我说,那不是让我得罪人吗?推诿道,“妾身是小辈,不敢置喙。”
沈伊伊道,“凡世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你但说无妨。”
“妾身以为,要裁决一个人犯的错,既要考量错事造成的后果,也要考量这个人犯错时的心性,是为原心定罪。”
“说得不错。”
商陆接着道,“三爷的错处有二:一则逼迫幼子之妇,行苟且之事,有违伦常,不成体统,败坏家风。二则事发之后,矢口否认,毫无半分担当。袁二姨娘错处有三,一为搬弄是非,二为盗窃他人遗物,三为意图瞒天过海,有孕后秘而不宣,直至今日才公之于众,若非要被赶出府,袁二姨娘岂不是要初鄞背下这锅?”
顿了顿,商陆瞟了一眼宋初鄞,“不过……依初鄞品性,或许真会背下这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