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皇上又忘了先加凉水,一旁的内侍宫女们只能干着急。
北洛努力压抑着嘴角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有意叫他哥更烦心一些:“你就放任张翰林踩着我的名声爬上去?”
玄戈搁下手中玉盏,淡然道:“他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朕自然也能收回来。他不会忘记这一点。”
北洛躺累了,换了个姿势,接口道:“所以这谣言不是他传的?”
玄戈摇头,笑道:“何止。只怕已经寝食难安了好几天,这会儿就等你出宫,他好上门赔罪。”
北洛嗤笑:“我看他的样子,没觉得他胆子小啊。”
“和胆量无关,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放肆些无妨,什么时候又该小心谨慎,不可行差踏错。他看出我在你面前只是一个兄长,而非皇帝。所以他说什么也不敢得罪你。”
几乎所有熟悉兄弟俩人的朝臣都以为他们只是寻常的兄弟关系,纵然亲密无间,也因为生在天家而有几分隔阂戒备,一个初来乍到的新贵却能洞悉到这一层,北洛眯了眯眼,对这位年纪轻轻就已有日后权臣雏形的大臣有几分忌惮。
只听玄戈继续道:“先前端午设祭的时候,张翰林曾醉酒昭阳殿,随后在我面前说了那流传甚广的‘三不跪’,你道是哪三不跪?”
北洛来时听过这事,但没细听具体的,便问道:“是哪三不?”
玄戈淡然道:“作诗不跪、醉酒不跪、口述圣人言时不跪。”
北洛听到前两条时尤还平静,待听到最后一句便不觉蹙了蹙眉,思索片刻后方斥道:“……他好大的胆子!”
他见玄戈好似不为所动,厉声道:“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杀头都嫌轻。你就这么放任他?”
玄戈摇头轻笑:“文人逸事,只能博个美名,算不得真。”
“他是清逸高洁的风流名士,你是宽宏雅量的仁圣君主。”北洛冷笑道,“倒是个好名声,就是你不嫌憋屈?”
玄戈挑眉,玩味笑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谁担心……”北洛猛然提高声音,却又兀地刹住。
他顿了顿,冷笑道:“是啊,怕你傻乎乎的被人欺负。”
北洛就是仗着兄长如今不舍得拿他怎样,言语才愈发放肆无忌了,果然玄戈对此一笑置之。
北洛又躺不住似地换了个姿势,继续道:“历来名士风流都少不了拿帝王家做陪衬,或是蔑视红尘隐逸山林,或是大隐于朝被奉为诗棋待诏。他要是殿前斗酒赋诗百篇,你是不是还得命夏貂寺给他脱靴?先说好,我可不替他捧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