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例,皇宫原本预备择一良日宴酬群臣、赐游西园,然而近日加上辽国使团突至,两件事碰到一处,规制全都需要重新拟定,把礼部和鸿胪寺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忙了个够呛。
其中不少事还需皇帝亲自裁定,这些大人从昨日等到今天,除早朝外就再没见到圣颜。此刻虽不敢表示不耐,却也不得不问道:“公公可否告知一下,皇上究竟几时能来?”
那大太监一边命手下人赶紧奉茶,一边笑道:“快了,快了。”
玄戈眼见北洛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拾掇整齐,一副准备出宫的模样,因而问道:“你去哪?”
他的语气略有不善,显然是北洛近日在外头惹得祸事有些多了。
北洛一边套上长靴一边回道:“文澜阁。”
那是皇家藏书阁,除了守阁人外便只有一些老臣在那编修典籍。
玄戈愣然,怔怔问道:“去那做什么?”
“自然是去看书。”北洛哼了一声,“怎么,我在外头喝酒打架你不满意,连读书你都要管?”
玄戈笑道:“只怕未必。”
北洛果然炸毛,张牙舞爪就朝玄戈扑来,被玄戈轻易制住双手,又顺带偷亲一口芳泽。
“啧。”北洛皱眉故作嫌弃,不耐道,“你到底让不让我走?”
玄戈失笑,骂道:“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我何曾拘束过你?”
北洛被他锢着双手也懒得挣扎,闻言冷笑道:“昨夜。”
玄戈一愣,不自觉松了手。北洛乜斜着眼瞧见对方颇不自在的神色,嗤笑道:“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呢,玄戈大人?”
“你若不喜欢,我下次便不做了。”
玄戈看着北洛瞬间潮红起来的面色,笑道:“看样子是喜欢的。”
北洛狠狠瞪他一眼,眼波流转间俱是恼羞之态,佯怒道:“亏你还是皇上,这般轻薄造作之言也说得出口。我走了。”
北洛走远后,玄戈想到文澜阁,倒是记起一件小事:上回他去怀王府的时候,在北洛房中见到桌上铺着笔墨纸砚,还有数张写满蚊蝇小楷的宣纸,可没待他细看,北洛就把他轰出去了。
“迟早会给你看的。”
北洛那时别扭的神色也与现在一般无二。
“皇上。”
门外太监的声音唤回玄戈的思绪,他敛去笑意又恢复成往日含威不露的模样,负手出了寝殿。
文澜阁距离皇宫不远,步行片刻也到了。这条街上主要坐落着一些清贵衙门,例如翰林院、都察院、太学等,文脉一气贯通,自有一股浩然之意。
虽然夏至将近,已不见桃李相映之趣,然而夹道绿树成荫,松涛阵阵、绿竹猗猗,亦多可喜。一条清溪自西向东淌过沿街各衙,泠泠有声。
祖训云:“兵戈不扰读书声”,北洛将佩剑交给门口的守卫,这才跨过门槛走入院中。这里前头是个五进的院子,供人编修典籍,后头曲廊亭榭、水池叠石,俨然一派江南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