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北洛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掌印太监才适时走入屋中,对玄戈笑道:“皇上气色格外得好,是有何喜事?”

玄戈唇边的一抹笑意仍未平复,闻言看了一眼掌印太监,因笑道:“朕今日高兴,你们每一个人朕都有赏。”

掌印太监哎呦一声,喜笑颜开道:“那奴才们是沾了怀王殿下的福气了。”

这厢,尚且不知自己被沾了福的怀王殿下坐上马车,对驾车的马夫道:“去芷隐轩。”

马夫领命,藤鞭一挥就驾马往这座天鹿城内最闻名的酒楼驶去。北洛突然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两眼,趁他不备道:“你是锦衣卫的人?”

“……”

根本不需要回答,单看此人僵硬的背影,北洛就知道他猜得不错。于是笑道:“别紧张,玄戈不会罚你的。”

那人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殿下的下一句是:“今日是和一些部阁要员的子弟喝酒,想不想列席做个旁听?”

那人不觉冷汗已上额头:“殿下莫拿小人取乐,这等场合岂容小人唐突。”

北洛挑眉道:“当真不去?这么好的监察百官的机会,岚相想派人进去还寻不到路子。”

“皇上只让小人为殿下驾车。”

北洛闻言哦了一声,把玩起腰间的玉珏,不再言语。

那人尤怕自己的不知趣惹得殿下不快,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被北洛发现了,笑骂道:“行了,驾你的车去。”

正说着,芷隐轩的大门已近眼前。

芷隐轩门面低调,内里却别有洞天,北洛之前曾去过一次,对其曲径通幽、万籁俱寂的雅韵印象深刻,寻常人误入此地还以为是入了深山古刹,万想不到竟是坐落于繁华都城的一座酒楼。

至于北洛此行会的人,说得好听是部阁子弟,说得难听便是膏粱纨袴。

然而他先前说得也没错,这确是一个了解朝局百官的机会。

多少部阁官员的官样文章从他们的侄子口中道出,且说得更加直白无忌,直把婉言空语后头遮掩的真谛抖了个干净,便是北洛偶尔也有听他们闲扯的兴致——这可比玄戈房里那些奏折有意思多了。

事实上北洛在未得知自己身份前还幻想过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桥段,可谁叫他很快就变成天鹿城首屈一指的太子党成员,谁敢在他面前惹事,这个宏愿便不了了之。

更何况随北洛与这些人的接触,发现这些纨绔饮酒寻欢品行不端有之,大奸大恶却无,更没人与平民百姓过不去。大概谁都知道当今这位皇上的秉性,无人想给自己在朝中的长辈招来祸事,一个个便都收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