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明楼基本是每天都写的。
“如果,”狱卒小哥迟疑片刻,还是开口了,“先生要寄信给家人的话,我可以代劳。”
明楼停下,对他微笑着摇头:“不必了。多谢。”
“您要见什么人的话,我可以帮您请过来。这几天……您多吃点吧。”
明楼抬起头。默了会,笑道:“谢谢。”
狱卒小哥低头走开,心里有点惋惜。他原本因为自己的经历,对国民党有着深切的恨意,但是几个月相处下来,这位元先生谦逊有礼、儒雅温和,可堪君子。但是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他写这么多信,统统堆在床头。何其可怜。
第二天晚上,明楼的牢房门被打开,两个士兵等在外面,狱卒小哥礼貌地开口:“元先生。”
明楼站起来,回头看了看自己床头堆得高高的信件,请求道:“这些可以带走吗?”
狱卒小哥抱歉地摇摇头。
明楼走出来,伸手,士兵将他铐住。
他这一生,将无数人送进了监狱,有汪伪、军统、中统、日本特工,甚至中共的人。可最终把自己也送了进来,并且将以国民党官员的身份,接受己方军队的行刑。
☆、重逢
那只手那样熟悉温暖,却又那样陌生,不似从前的厚重踏实,但确确实实带着明楼的气息,让人无限贪念不舍,明诚想要抓紧,可那手却一瞬间抽离他的手心,那骤然间的空荡荡,不止是手心,还有他的胸腔,像是被人活活挖去了心脏。
“大哥,大哥……”
明诚挣扎着要醒来,头脑依然昏昏沉沉,眼皮沉得一张一合,意识还没清醒,人的身体已经向外探出去,竭力想要抓住那个人影,下一秒,他的整个身体从床上滚落,重重摔在地上。
明楼抱着一堆药进来,见着阿诚这副样子,慌得立即冲过去搂起阿诚:“阿诚,阿诚你还好吗?伤到哪里没有?”
说着将明诚上上下下全察看一遍,明诚眼睛迷迷蒙蒙望着明楼,手几乎是发着抖,慢慢抚上明楼的脸颊,唇瓣微颤,嘶哑着声音唤道:“明楼……”
明楼的手盖在明诚的手上面,侧过头深情地吻在明诚的手心,不迭地说着:“我在,我在,阿诚……”
明诚痴怔住了。
“我去找药了,差点拆了橱柜才找到药,阿诚你烧得厉害……”
明诚扑到明楼身上,紧紧地箍住明楼的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明楼回抱住明诚单薄的身体,眼睛里干涩得难受,一声声温柔地安慰着他的阿诚:“阿诚,阿诚别怕……我在,我在这里……我们先到床上,你烧得厉害,我们先吃药,好吗阿诚?”
明诚固执地抱着他不撒手,也不说话,明楼又心疼又感动,在明诚耳根轻轻一吻,而后将他整个抱了起来,明诚顺势两腿一勾,整个人挂在明楼身上,像藤蔓一样绕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