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抽了抽鼻子,认真地把脸皱起来:“爸爸说了哥哥几句,哥哥就哭哭啦。”

“只是这样吗?”冬花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女儿。

“当然……”菖蒲在母亲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了然注视下垂死挣扎了一下,然而赤司家的家规实在没办法让这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能够说出半句谎言,垂着头沉默片刻,菖蒲这才别别扭扭地挠着头,一边将本来就扎得不好看的两个小揪揪挠的更乱,一边把自己的参与部分坦白从宽了。

“抽查哥哥的时候,我也在小书房,”菖蒲抿了抿嘴唇,手指已经预先性地扯上了母亲的衣角,准备袒露完了就可以立刻接上撒娇,“妈妈对不起,我不该在哥哥和爸爸吵架的时候,让爸爸给我剥巧克力吃……”

赤司冬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从她生下这一对儿女已经过了四五年,赤司征十郎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好爸爸——对女儿菖蒲而言,每每面对已经被确认为将来继承人的长子赤司御哉,男人却拿不出对着菖蒲的和颜悦色和慈爱纵容,频道总是自动切换成现任家主对继承人的严肃和高要求。

冬花能够明白这其实是他在幼时深扎下的隐晦创伤,虽然并非有意,但如今赤司征十郎与御哉的相处方式,的确有几分上一辈赤司父子的影子。

然而冬花清楚,四五岁的小男孩却想不透,这说好听点是区别对待,说难听点就是偏心——对于孩子而言,这简直太致命了。

“来,”冬花将菖蒲抱起来,起身向小书房走去,“我们去找爸爸和哥哥。”

儿童书房的门虚虚掩着,凝固的寂静从门缝中流淌出来,冬花直接推开门板,语气轻快:“日安——”

正如她所想的,赤司征十郎正面色严肃地靠在书桌旁,低头注视着红发男孩手下的作业,而赤司御哉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在父亲的视线下,即使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也不敢抬起头来,只是死死咬住下唇,眼圈又红了。

“征,”冬花向赤司走过去,将怀里奶团子一样的女儿交给他,同时不赞同地对他皱了皱鼻子,但语气依旧明快,“睦月说想去花园,麻烦你带她去吧?”

赤司征十郎跟她对视片刻,不知从妻子的目光中读出了什么,他沉默着垂下眼睫,长睫将红瞳中起伏的情绪遮住,随后点了点头,抱着女儿出了小书房。

门板合住,冬花这才扶着桌角蹲下来,目光柔和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御哉,可以跟妈妈说说话吗?”

赤司御哉到底还小,尚且没有修炼出父亲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底,撇着嘴忍了好一会,到底还是在母亲温暖的注视下一抽一抽地哭了出来,他似乎很不好意思直面自己的软弱一般,没有扭头注视和自己瞳色一致的眼睛,只是闷闷地盯着面前的书本出神,别扭又委屈地小声说:“妈妈,父亲是不是、是不是讨厌我?”

“怎么会呢,”冬花柔声说,同时伸手拍着男孩的脊背,心中不无心疼,“爸爸对你和睦月的感情是一样的,只是形式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