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往太阳晒热了的台阶上一坐,不再吭声了。
“乐观主义可不是傻笑和逗乐,尽管傻笑和逗乐是好东西。老弟,乐观主义意味着无所畏惧、永不消沉的力量。偏偏就那么奇怪:平日里越是乐观的人,一旦忧郁起来就越是难以自拔。如果你为着这点儿忧郁而耽误了战斗,那么对不住啦,老哥我可要处分你。”
尽管副旅长常常以玩笑般的口吻说话,但愈是亲近的挚友,就愈是明白:在那吊儿郎当的轻松快活之下,是丝毫不输于罗伯斯庇尔、丹东和拿破仑的决绝。安东将双肘抵住两个膝盖,目光飞翔过绵延起伏的黄金般的山岗,仿佛要一直看到迷蒙的远方,看一看他的小伙伴究竟可能遭到怎样的不幸。
堂·吉诃德从不在别人的不幸面前袖手旁观。如果确实是不幸,那么他的背上顷刻就会生出雄鹰的翅膀,一直飞到他的小伙伴承受苦痛的地方去了。
“可是我没有雄鹰的翅膀!”他怀着深深的无力感告诉自己,“尽管娜塔莎在荷包上绣着小雄鹰,妈妈也唤我小雄鹰……”忽然间,他向着朋友抬起了焦灼不安的眼睛:“他该不会挨打吧?”
弗朗西斯皱起了眉头:“多少是会挨打的。如果他忍受不了,也许就开了口……”
“如果他忍受得了呢?”安东突兀地问道,“那就一直忍受下去?”
“瞧瞧,我们怎么净讨论些坏事来着?应该像老哥我一开始说的那样,乐观起来。也许罗维诺已经逃出来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老弟。别忘了,明天是十月十九日,执行任务时不能想别的事情……如果你牵挂着一个远在敌营的人,那么就只能乐观起来,否则心会受不了的……”
厨房窗外堆着成排的木柴,丽莎就坐在上面择菜。那惯于劳务的灵巧的十指,起初还将菜叶一片片完整地剥落下来,渐渐地却将它们撕了个粉碎。直到嫩绿的菜汁溅到指缝间的时候,她才有如犯错的孩童般望望四周,一边偷偷用鞋子将散落一地的菜屑挤到柴堆中去。
坏消息永远比好消息腿长。罗维诺·瓦尔加斯被捕的事情,这会儿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她这样的姑娘一向招人喜欢,也一向喜欢人;并且最容易怜悯年龄相仿的同伴,即使他们仅仅来得及相互通报姓名。
“要不要给他算一卦呢?尽量往好的方向算。”丽莎思忖着。她从篓子里拣出那些尚未遭她摧残的菜叶,在地上摆成牌阵的模样。
然而这牌阵差一点就摆到死胡同里去了,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丽莎又一次心怀鬼胎地环顾周围,旋即做贼似的抽掉了牌阵中心的一片菜叶。这下牌阵通了,她为自己给罗维诺安排的命运觉得无比满意,搓着指尖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