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不知真实还是虚幻的剧痛之中,Dean痛苦地弯下腰,交叠起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手指扣紧发痛的头皮,抓住头发。他想毁坏自己,流点血,想撕一块肉下来,断一条胳膊或是腿,如此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一只靠着吞食同类生存的野兽——他吃了他们,应当再以自己的血肉腑脏反哺。

逼仄的隔间里回响着自己隆隆的心跳与铺天盖地的白噪声,鼻腔淤塞,喉咙刺痛,Dean仿佛再也听不见时间奔涌流逝的声音,只是枯坐,自罚般揪着自己的头发,然而除了感受疼痛,他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按下冲水按钮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脏已经不会跳动了。

他想回去,现在就回去,放下这个案子,给Sam打一个电话。他们要在他的公寓里做爱,做到他们都精疲力尽,做到他们失去声音只剩喘息,做到他们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充斥着对方的气味。

做到他们忘却一切。

Dean走出隔间,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他没有回去,更没有给Sam打电话。他想捧住Sam的脸和他接吻,他想把他推倒在床再骑上他的身体。他想和Sam一同做尽能让他忘却此刻这一切的事,然而他只是给自己重新泡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三两口喝光了它,拿起纸笔走进了审讯室。

既然多年前有检察官愿意放弃起诉,说不定这一次也会有奇迹发生。

刚推开门就看到被铐住的两人倾斜着身体靠在一起,男人用额头轻轻蹭着女人的脸颊,好似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女人脸色很差,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见到他进来,上一秒还表情温存的男人立刻换上了戒备的眼神,双眼一瞬不瞬紧盯着Dean,直到他拉开椅子坐下,直到他把手中的纸笔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

扭头又看了一眼审讯室一侧的单面反光镜,镜中的自己又恶又狼狈,像一条从族群中出走的孤狼。而他的视线好似越过了这面单面镜,直直看向站在玻璃后面的人——尽管他并不知道那后面将会站着一个怎样的人。

“她身体一直很差,到现在她都没有进食过,能不能……先带她吃点东西。”缓缓从那单面镜上收回视线,再看向Dean时,他的语气缓和不少,甚至带上了些许乞求。Dean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人,脸色确实苍白,便起身开门让外面的一个女文书带着她去了另一间稍微舒适一点的问询室,并嘱咐女文书给她买点吃的。

“谢谢。”

再次坐回到椅子上时,对面的男人由衷道了谢。Dean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总是心中惴惴,又慌又惧,充满了罪责感。呕吐感还沉甸甸压在胸口,刚刚灌下的那杯热咖啡似乎并没能给他带去多少纾缓放松,反而也有随时被吐出来的危险。

“我知道你们这次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男人叹气,脸上再也不复初见时的凶狠与刚才那一刻的戒备提防,“不管我们承不承认,你们都会杀了我和Emma……给Emma找个律师,我知道她的诉求,给她做无罪辩护吧。”他说着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单面镜,“我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乱伦可以做无罪辩护——她患有精神分裂症,根本分辨不出来我到底是她的弟弟还是她的丈夫,我迷奸了她,骗她我们已经结婚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要证据,家里还有她正在服用的药物,你们可以都拿去做专家鉴定,甚至可以找人来给她做精神鉴定……不是她的错。”

男人的话令Dean大吃一惊,甚至让他暂时忘却了负罪感。

“但是我从Tompson神父那里得到的证词是,你们十几年前就已经相恋,也是那个时候你们才得知对方是自己的亲人,Emma也从没对人提过她被强奸的事。”

“你知道她是怎么患上精神分裂的吗?”面对Dean的质疑,男人的眼神再次变得凶狠起来,他恶狼般盯着眼前的探员,身体前倾,好似若不是他还被手铐铐着,这一秒已经扑到Dean身上撕开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