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下,用手弹着已经不复存在的剑刃部分:

“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他的佩剑,和成本誊写装订的处决名单,有些甚至是大草谦亲自动手执行的,尸体一度就埋在医院背后的空地上。人真是个矛盾的产物,不是吗?”

我看了看四周,想象了一下那些名册和尸体的情景,忽然觉得,在一片空旷和寂静里,也许正有某些亡灵注视着这里。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洛处?”

“也许是因为……”洛血竭抬起眼,看着镜中的人,我分不清他的目光,究竟是看着我还是他自己,“你相信善与恶,真的能用杀人和救人来区分吗?”

那一瞬间,我想说是,可是我想到了,他刚刚讲的这个野云剑主人的故事:

“也许……大多数情况下,是的。”

“那也就是说,你赞同,少部分人,即使杀了人,仍然是善良的?”洛血竭穷追不舍。

我想了想,摇摇头:

“可是杀人就是杀人。即使是出于善意,但违背了法律——如果法律是可以被用来打破的,那么我们又为什么要遵守它?”

洛血竭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在木地板和镜子间震动得嗡嗡作响:

“我早就听说了赵馨诚赵队,是个厉害人物。今天一见,名不虚传。你很有趣。”

他笑着看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你很固执,但很有趣。”

我苦笑了一下:“洛处,你让萧处亲自推我下到这个地下室来,应该不是为了称赞我这个人有趣的吧。”

“我只是想找你聊聊,毕竟,能让安隆汶的死神心甘情愿束手就檎的人,我实在有点好奇。”

“束手就擒?”

“你总不会以为,韩彬在这里是当座上宾的吧——不过我看过他的履历,他也算国安和公安的老朋友了,没有必要关押起来——何况,韩彬真要逃,这儿可关不住他。”

我的心渐渐往下沉。自我醒来以后,一切都太顺利了,杨子、小关甚至萧佛手都以宽厚的态度对待我,以至于让我忘了,彬仍然是国安和公安两部通缉A榜的要犯,仍然被列在红色通缉令上,可以不问情由,直接格杀勿论。

“所以,你要问我关于韩彬的事情?我对他手里有什么,一无所知。”

“我当然知道你一无所知——因为韩彬已经把其中的一半资料交了出来,至于另一半——见鬼,谁告诉我韩彬只是个律师的,我看他就是个奸商。”洛血竭在房间里缓缓踱着步子,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保持平静:

“他手里的资料,买下一个国家都够了。放他一条生路,很难吗?”

洛血竭轻轻笑了,红褐色的眼睛里却全无笑意:

“他买的不是他的生路。他买的,是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