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阳西下,彬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才猛然意识过来,感到屁股上着了火,几乎整个人蹦了起来。

我垂着眼睛,生平第一次不敢看向彬的方向。

仿佛有只咬坏了沙发的小狗附身在了我的脖子上,不知所措,东张西望。

余光瞥见跟随的两个守卫在门口略停了停,似乎是打量了一遍房间内是否有不正常的地方。然后其中一个人放下食物,退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彬站在门口,没有半分靠近的意思。

我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伸头一刀缩脖一死,没什么区别。然而另一个小魔鬼在我耳边说,那是你干爹的亲儿子,你的干哥哥,是你最崇拜的老师,最亲密的兄弟。他曾是你志同道合的战友,也曾是你举枪欲杀的敌人。但不管他是谁,你昨晚做的事是一坨屎。你是一坨屎,赵馨诚。

我实在熬不过这种自相拉扯的心理矛盾,可怜兮兮地抬起眼看着彬。

彬皱起眉,却不是生气,更多地是无奈:“馨诚,别这样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拼命想装出一点歉疚的神色。彬叹了口气,他走到床边,半跪下来,轻轻摸着我的脸:

“每次你拿这种眼神看我,就像是小奶狗,被我毫无理由地踹翻了奶盆,又不由分说地踢了一顿。轮到我说对不起了吗,馨诚?”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颓丧地学舌:“对不起。”

彬用他墨黒的眼珠子盯了我半晌,面无表情,似乎想要看穿我更深层次的内心。忽然他微微一笑:“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理解。在这种陌生环境下,就算不是我,换成袁适这么照顾你,也是一样的。”

尴尬的气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破坏殆尽,我翻了个白眼:“拜托,换成袁适,他就该被时天的人抓起来乖乖打大耳刮子,我才不会来找他。”

彬跟着轻轻笑了,那种似乎无意识散发的、对众生平等的温暖笑容。他一只手搂在我的颈椎后方,看我的眼神清澈、无辜又温柔。

我却突然想起昨夜的那个吻,胸中猛烈地一跳,将彬推出去几寸。

彬并不介意。他拿起地上的食盘,和我一人一口分食。

我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却尝不出半点味道。我犹犹豫豫地问:

“我们……还是好兄弟,对吗,彬?”

彬幽黑的眼睛警觉又戏谑地看着我:

“是的,在你还没有决定好杀不杀我之前,是的。”

“那要是我决定了杀你呢?”

“那你就是我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