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对方证人,老天,这下麻烦透顶。唉……我真是个傻子。”格朗泰尔嘟囔着撞开凉台的门,一边用脚把门踢回去、一边拎着酒瓶打算仰头给自己灌上一口(他今晚还滴酒未沾呢,也许这反常行为就是他坏运气的根源)。那酒还没滴进他的嘴里,他就维持着仰高下巴的滑稽姿势愣在了原地。
“……噢。”他说。
“呃。”倚在阳台上的安灼拉说。
全知全能的不知谁啊——格朗泰尔在心里哀嚎。如果他有一个人生中尴尬时刻的记录板的话,这一刻必定榜上有名。他愣愣地把酒瓶从嘴边放了下来,穿着暗红色休闲西装的安灼拉像一尊漂亮的雕像一样在夜色里直直地盯着他,如一阵凉风一样瞬间把他吹醒了。他在等我说话吗?我是不是该打个招呼?……他想不想跟我说话?格朗泰尔张开嘴巴、半晌后又闭上了。转身就走是不是太尴尬了?毕竟这儿只有两个人,而经过没几个小时之前的法庭照面,他十分确定安灼拉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他……
“不用离开。”夜色下的雕像突然开口了,两秒钟后不知是不是也感到有点尴尬(尴尬?他会吗?)、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因为看见我而想要掉头就走的话。”
格朗泰尔眨着眼睛看着他——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呃,不——当然不。怎么会呢?”他舌头打结地说,试图显得自然,“谁要离开——我没打算离开。”他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趴在对方身边二十厘米外的阳台栏杆上。“我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我以为你会忙着在人群中发起司法革命呢。”
闭嘴,格朗泰尔——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干嘛非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像个爱嘲讽的混蛋?
“谢谢,我没有。”安灼拉说,看上去在这个话题上根本懒得理他。他们彼此沉默了两分钟,当格朗泰尔以为他们会这样保持安静直到一个人受不了先离开(科学地说,那个人一定是他自己)的时候,安灼拉突然开口了。
“我查了你的资料。”他说。
格朗泰尔愣了愣。“哇,真高尚。”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说真的,所有人都试图把他们的对手踢出法庭——但谁会真的把这事儿直接告诉对方?
“别误会,”安灼拉看起来少有地不太自在——他甚至算得上温和地解释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看到你和爱潘妮·德纳第是多年的朋友,还有她的妹妹……”
噢。格朗泰尔想。感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