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生首先恢复了冷静,方才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本能抬手护住了生烟的头部,将她揽在怀里,自己却迎头撞上了旁边的车窗玻璃,额头红痕一片,破了皮,有血滴落,她不声不响地用手抹去了,却发现那一侧胳膊没了知觉。
生烟却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她看见了猛冲上来的野猫,本以为司机也看见了,及时刹车便不会出问题,不料司机被远处的灯晃了眼睛,一时没有发现,直到近了,却也晚了。
她一天之内受了两重惊吓,两次濒临死亡,绕是再清醒克制的人,也受不住,簌簌落下泪珠,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于先生感觉怀里衬衣湿了一片,她的手抹了血,现在也不能替她抹泪,否则怀里人要哭得更狠了,司机许久没有动静,不知生死,她用沾血的手费力拧了拧旁边的车把手,车门被别住了,没能打开。
她这辈子遇过更糟糕的事情,觉得起码没人趁乱取她性命,只是被困在车里,还算小事。
生烟却不觉得,她感到有粘稠灼烫的液体落到了自己耳后,泪眼濛濛地抬头一望,见了于先生额上伤痕,血珠顺着白璧脸颊缓缓落下,君子如松如竹,一手还紧紧搭在她后脑,作保护状,顿时反应过来,利落抹去眼角余泪,她虽还在哽咽,却及时收住了情绪,抽出干净丝帕,按在她额上汲了汲血,几乎片刻,帕子就被血浸湿了。
生烟知道自己不能慌乱,却没有任何处理伤口的经验,急切之下,想要去开自己那边的车门,用力按了几下,没有打开。
于先生眉眼未动分毫,任她所为,看她难得露出焦急无措的表情,又差点要哭了,凄冷的眼眸里化开层层漂浮的碎冰,底下春水淙淙,柔情溅起。
生烟却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一心想着离开的法子,她想砸开车窗,却没有顺手合适的工具,停滞不前,自己无望夷犹了一阵,听身后没了动静,心中大乱,仓促回首。
于先生靠在软垫上,虽外形狼狈,骨子里的气质却没变,气定神闲,甚至唇角噙了一丝笑,静静瞧着她,与她的视线相触。
生烟眼圈有些红:“对不起……”
如果她早点喊司机刹车,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桩意外了,但她本着接近于先生的心情,为了一己之私,却害了她。
她却在意外发生的瞬间,护着自己。
于先生叹了声,并不为今天的事,只是话语间好似松了口气:“平日这个时间总要处理许多头疼的事情,因祸得福,应该可以躲懒歇息一个月了吧。”
生烟本沉浸在愧疚自责中,听闻此话,更加埋冤自己。
这太不像是于先生能说出的话,生烟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刚刚的伤势过重,令她神智不清了。
于先生见她不信,提了提唇角,说:“有时候我也挺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辈子隐居在那里,适应适应普通人的生活,现在你虽看见了所谓的名位,却也很累,我记不清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
这句话敲在生烟心上,串起了她的一生,深有共鸣,她落寞:“您说的是,其实这一切……还不如最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