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

闻言,她惊诧地看向于先生,后者重新将帽子戴了回去,棱角分明的手指按了按帽檐,侧头没有看她,淡声道:“有太多事情,用现实无法解释,我本来是不信的,但亲身经历后,才知道自己狭隘了。”

她短短数十字,却好似度过了前半生的笑泪酸甜,有千钧重。

她并不如看上去这般潇洒自如,生烟想到自己的现状,旁人看了艳羡,可谁又问过她愿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她失去了多少,只有自己清楚。

那么于先生呢?

她又是如何从一介女子走到今日地位,令北平众人心怀敬畏?

她又失去了什么呢?

“这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循环,若是不小心叩错一步,后果无法挽回。”于先生话音讥诮,不知是自嘲,还是在嘲天下人,“世人想要的太多,却不知现在拥有的东西,将来都会失去,没有事物可以永恒存在,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为,只是抹黑了自己。”

生烟垂眸,无声附和她的话,却听她语句一顿,飘渺虚无地问:“那么你呢?你所求究竟为何物,是钱,是名,还是无可撼动的地位?”

这个问题看似很好回答,生烟却想了很久,最开始父母亡故,亲人凉薄,她只想拥有亲人的关怀,后来去往长沙,她遇见了毕生所爱,内心盼着与他共结连理,百年恩爱,现在的日子,她日日想着报仇,要让那些轻视欺辱自己和明珠的人,付出生死的代价。

可是她要达到这一步,好难啊。

美貌易衰老,她的时间如同沙漏,越来越紧,她想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可是哪里能找到愿意跟随的人,她毫无利益可以交换,这一切,太像天方夜谭。

于先生迟迟没有听到她的答案,她知道自己或许太苛刻了,要迫使她像自己一样,在这般青春的年纪里想透彻这件事。

她经历过许多,所以思想早早成熟,知晓自己所作所为底下的深意,心境如同暮去的人,但身边女子还是娇艳如花的时段,还有容错的时间。

窗外绰约的灯光轻晃,她半掀眼帘,侧脸如玉,光影在眼下投出一片晦暗,如雾深重。

在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黑市上那个杀伐决断的于先生,与生烟之间隔开一道长远的距离,虽看不见,却再无关联的机会。

她再不说话,生烟凭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敏锐发觉了什么,目光偶然触及到前方车玻璃外,微愣之后,刻意向她那里倒了过去。

司机不知看见了什么,方向盘向左猛转,又狠踩刹车,车辆向左极速漂移,伴随着轮胎的巨大摩擦声,生烟借力倒在于先生怀里,心跳加速,又随着一声响亮的碰撞声,如雷震耳,车辆重重撞在旁边的树干上,树叶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