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俏如来之名,威震妖界四方。
——《妖界史录·卷一二八》
“这写得真是……”
俏如来合上手里的这一册史书,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苗疆一统后,多方文献散轶,史卷杂缺,俏如来自请王命,以中原编册之法重新编写妖界相关文史。苍越孤鸣对俏如来素来爱重有加,不忍其辛劳,特召集妖界诸多擅此道者,又特意遣铁骕求衣往人界向史艳文问策借人,历经数年,初见成效。
而今日,恰好是史官上呈总卷之日。
“怎么在叹气呢?”苍越孤鸣进了寝宫,一边脱下肩上挂着晨露霜雪的披风,一边笑意盈盈地望着俏如来。
朝会上免不了一番争执,他才从那些烦杂吵闹的环境中出来,只想快些见到俏如来。故而遮挡风雪的氅衣也未曾披好,发梢上挂了霜,进得屋来,炉火烤得那点霜花都融成了水珠,弄湿了额头一片碎发。
俏如来赶忙拿起一旁搭着的干巾凑上前来,踮起脚去帮他擦头上的残露,指尖捻着布,一点一点把发丝逐一捋干。俏如来将手里濡了大半的布放到一旁,在苍越孤鸣尚且微凉的唇上落下一个吻,柔声说道:“你回来啦。”
那声朗若清泉,润如珠玉,苍越孤鸣听在耳里,暖在心里。他长臂一揽,将一身素衣白裳的俏如来打横抱起,低头吻了一下对方眉心,往榻案的方向走去。
“孤王记得,那天晚上,你也是在孤王进屋后,用巾子帮孤王擦身的。”苍越孤鸣又亲了亲俏如来的鼻尖,湛蓝的眼里满是爱意情浓,“孤王希望……等沐浴时,王后也能帮孤王擦一擦……”
最后一句几欲是咬着耳朵说的,俏如来飞红了一张脸,拧了一把苍越孤鸣的腰肉,不再理他。
心知爱人面薄,苍越孤鸣屏退左右侍从,抱着俏如来坐在厚实的坐毯上。他将人一手揽在怀里,一手拿过方才被俏如来放在一旁的书册,翻了几页,而后问道:
“方才孤王进来时,见你对着这本书册叹气,是他们编得不好,还是?”
“倒也不是不好。”俏如来安安稳稳地坐在苍越孤鸣腿上,后腰枕着对方肘弯,手上接过他手上书卷,翻到之前看到的那页,“只是这‘威震四方’一词用在我身上,总觉言过其实。”
瓷白圆润的指尖堪堪停留在“俏如来之名,威震妖界四方”一句,苍越孤鸣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空出的那手取过润了墨的笔,手肘悬停,手腕微动,在那句后续上了一句:
——俏如来智、德、仁、爱兼备,泽被妖界,万民敬仰。苗王苍越孤鸣与之结下“血契妖印”,同生共死,千古不渝。
最后八个字,写得笔力千钧,笔锋遒劲,一如这份亘逾千古的承诺,爱浓而郑重。
“苍狼!”俏如来看着那行未干的字迹,“你这……”
“你当之无愧。”苍越孤鸣凑过去与他额心相贴,轻柔磨蹭,“这数年来,你帮了孤王多少,帮了妖界多少,孤王自是清楚明白。东苗平乱之役,若不是你计策并举,孤王也不会这么快就将苗疆统一起来。战事弥久,不仅虚耗国力,也增加军士们的牺牲。”
“俏如来,你帮多少妖界子民免除生死离别之苦?帮多少妖界民众过上富足安乐的生活?你所做的,不仅是史书上这寥寥几笔,这四个字,你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