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下一秒又出现在旭凤的面前,拿住了剑柄的底端,阻止他将之拔出,并且有在歇息片刻后进一步深入的打算。

旭凤狠狠地瞪着他,忽然目眦欲裂地大笑起来:“想不到我旭凤生平百战,无一败绩,唯一一次竟是败在了自己手上。如此巧合,时也?命也?”

润玉低首道:“对神族而言,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巧合。”

“不是巧合又能是什么?”

“这是旭凤被混沌侵蚀的那一瞬产生的强烈的愿望。强烈的思念映射在寰谛凤翎之中,干涉了其因果,所以它才会如此巧合地在那个时候脱落,替我挡下了那一剑。”

之前旭凤用假的凤翎替换了真的那一次就已经将它的主权收回,后来他们二人被送到了涿鹿战场,这枚寰谛凤翎便被扔进了天后谋逆一案的证物堆里面,他俩都忘掉了这一茬。

决定去上清天之前,润玉将之取出化作白玉簪插在了发上。如今它并没有主人,因此只有在本体被碰到时才会释放力量与之对抗,而不会主动保护物主。

然而尽管它已经不会在物主受到攻击之时主动展开保护,它却恰巧就在决定胜负的最后关头,恰巧因为润玉用力过猛的转身而从发上脱落,又恰巧地撞上了飞来的半截断剑,替润玉挡下了决定胜负的一击。

“这是什么愿望?”旭凤咬着牙,齿缝间一片鲜红,“这他妈算是什么愿望?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一直以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在这之前是只要你开口,天涯海角也好,黄泉碧落也好,我都可以不问缘由地随你去;即便是现在,最想做的也是满足你去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的愿望,即便有别的目的也只是可能性罢了。是你自己放弃了那个充满可能性的未来,选择了完全无望的一种。”

润玉淡淡道:“你错了。这个结果不仅仅是我的选择,也是你的选择,自从你进入血海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旭凤的计划是用混沌化后短暂的清醒时间拖住渊薮,为其他人争取时间,然后被迟一步赶到的我杀死。这样一来,除了你之外,没有人需要牺牲……”

旭凤怒吼道:“事到如今还提什么牺牲?从古至今的神族‘牺牲’了不知道多少,女娲死了,防风氏被禹砍了头,风息什么结局你也看到了,伯父主动地替了父帝连个姓名都没留下,死在大封之中的龙族数都数不清。最后所有‘为了大义’的牺牲都成了完美世界的垫脚石,你不觉得可笑可悲吗?”

似乎是因为刚才那一番对话积蓄了少许的力气,他忽然双手猛一发力,试图将剑锋从身体上拔出,然而发力那一瞬便被润玉察觉,以压倒性的力量刺了回去。

他一边手下无情,一边柔声道:“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大义,旭凤。正因为女娲舍身为‘人’留下了生存的机会,上清天才不得不命神族组建了天庭为他们管理人界;防风氏设下了黄泉大封,风息大帝撕开了涿鹿,混沌才没有将六界吞没;而如果没有一代又一代的龙族大帝镇压大封,如果父帝没有选择懦弱地苟活下来而是像祖父那样正面对抗上清天,我们甚至得不到出生的机会。因为他们不同形式的牺牲,我们才能成长起来,得到了算计和布局的机会,直到今日彻底地从序与熵无穷无尽的争斗中解放。”

剑锋穿刺加深的过程极为缓慢而痛苦,旭凤剧烈地挣扎着,却被死死地钉在岩壁上,连垂死反抗都变得无力起来。

他的瞳孔因为巨大的刺激而开始涣散,手依旧搭在剑柄上,往外拔的力道逐渐衰弱,大股的鲜血在他身下黑袍末端沿着倾斜的崖壁化作浅薄的一层流淌下去,在石壁上添了数尺不规则涂鸦后分散成了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