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试图保护你,有设定缺陷的仿真人会被送去控制中心人道处理,你以为你为什么没有像做完实验的小白鼠一样被扯断颈椎而死?那是因为我费尽心思帮你重建了身份,灌输了编程好的记忆,让你能够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你确实一直以来都在欺骗我。”

“是啊。”源赖光赞同,“但是,是为了保护你。”

鬼切环视四周,他曾在这里度过无数个夜晚——但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意识到他在与世界隔绝的地底,被墙壁和天花板包围着。他转向源赖光;在轻柔和缓的歌曲中,源赖光的脸庞看起来是那么苍白,又怪异地英俊。

“我不喜欢待在这里。”鬼切告诉他说。

“为了你的安全,难免会有不愉快的牺牲。”

“我能活的时间不多了。”鬼切说,“你大可找一 一个寿命长一点的玩具。”

“我知道。”源赖光赞同道,“所以我会让你待在这里,并珍惜与你在一起剩余的每一天。”

他弯下腰,吻了吻鬼切的额头,然后说: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宝贝,待在我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鬼切感到绝望。

源赖光不久后果真信守“承诺”,给鬼切解开了手铐,允许他小范围内的自由活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在地下室里。起初他会狂怒,发泄精力似地摔打视线范围内可及的一切东西,后来他渐渐地失去了暴力反抗的意志。

他见不到阳光,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就像沙漠里的人对水的渴望一样,对外界讯息的渴求变成了维持他活着的唯一念想。

源赖光每天会来看他三次,一次是早上,一次是傍晚,还有一次是睡前,替他收拾好一地狼藉, 给他送来食物,陪他说话,比如说,哪个植物学家终于培育出了一种适应污染空气的小型盆栽植物,这个街区的哪个住户又买了一条电子狗——如此等等,若不是处在这种情境下,鬼切几乎以为他们又回到了从前的美好时光。

地下室没有阳光,鬼切只能通过这规律的拜访来确定时间的流逝。

源赖光会带给他书本,那些他曾经如饥似渴阅读的纸张,如今只能让他感到烦躁,在这些东西里,他只能得知过去,但无法了解现在,更无法预知未来。

——世界如今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几天源赖光的情绪有些焦躁,鬼切看得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烦扰他,他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脸上总是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