赮毕钵罗打开后座车门,毫不意外地在冰箱里发现了菠萝汁和葡萄汁——那是他钟爱和常喝的口味——于是他各拿了一瓶,隔着车窗塞给兄长一瓶,带着自己那瓶绕道到另一侧,把自己的长腿搁进了副驾驶座。
车辆无声起步,缓缓上升的车窗将两兄弟封闭在这个并不狭小的空间里。
赮毕钵罗拧开了瓶盖,但在他饮用之前,熟悉的叮嘱恰到好处地响起。“喝冷饮的时候慢点,在口腔里温一温再咽,”侠菩提边转向边说,“不然会伤胃。”
赮毕钵罗扭过头来看侠菩提,这位司机先生正在恰到好处转动方向盘,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路面,好让这辆动力性能卓越的车辆稳重又迅捷地从小区开出,滑入车道疾驰,然而百忙之中,他还有闲暇兼顾身边乘客的小小举动和身体健康。
——他总有能力兼顾身边的人。
或许是赮毕钵罗盯着侠菩提的时间太长了些,侠菩提依旧注意着路面,只放开一只手,摸索着把赮毕钵罗赛给自己的那瓶果汁递了过去:“那么,帮个忙?”
赮毕钵罗收回视线,帮他拧开了盖子,密闭的车厢里他们简单地碰了碰瓶壁,以庆祝这几月里难得的相处时光。
冷饮冰凉的滋味被含在口腔里,温暖了才咽落腹底。赮毕钵罗看着侠菩提也喝了一口,然后把饮料瓶递给自己,他于是顺手接过来重新拧上盖子——直到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嘴里残留的,是菠萝汁清甜的味道。
“这三个月……”食不知味的年幼者把兄长的葡萄汁放在了座位之间,忽然问。“兄长在哪里?”
“公司,家里,出差,酒宴,会议。”侠菩提平静地回答,“还能在哪里。”
“但我几乎见不到你。”赮毕钵罗说,他慢吞吞地,仿佛有些困扰地,或许又是真的有些困扰地,回想着上次相聚的时刻,“我倒不是在抱怨,可我们多久没一起出去了?”
侠菩提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九十七天。”他开玩笑般地,说,“我以为你不需要我去站岗了……狗粮并不好吃,赮。”
“这并不是站岗不站岗的问题,兄长。”赮毕钵罗蹙起眉头,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后视镜,那里头,他的兄长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柔和的车内灯光之下,辨不清那双眸子在温润之下掩盖着什么神色。赮毕钵罗于是沉默地回以凝视,直到侠菩提率先移开了视线。
“好吧,如我所见,”侠菩提说,“你和陆淑相处得很不错,我应该多给你们一些时间和空间——我想今天的约会应该还不错?”
赮毕钵罗没有回答,他喝了一口果汁,按照侠菩提叮嘱的,温在口腔中,过了会儿才咽下去,比起灼热的胃道,液体还是偏凉的,温差于是压住了杜松子酒在胃里、心头隐隐燃烧的某些东西。
“还可以,”他说,“按部就班地去公园,游乐场,看电影……但没有打游戏,练琴,又或者骑马,参加博物馆展览……”他继续在后视镜里盯着侠菩提,“每天只有共进早餐和互道晚安。”
后半句说的可不是和陆淑的相处,侠菩提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并不去接触后视镜里谁的视线。
“你喝了酒。”他问,有点无可奈何的意味,“这是和陆淑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