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逝去,常常不能在当下感知到太多,只有在日后回想时,剧痛才会翻涌而来,而随时想起次数的增多,疼痛也会不断地累加。
譬如此刻,坐在熟悉的桌椅上,少了熟悉的人,才会觉得身边到底有多空荡荡。
“老李头,你那面都要放坨了,愣着做什么呢?”其他桌的客人不明所以,笑着叫了一声,也才将这样凝滞的氛围所打破。
李叔用力地眨了眨眼,双手无措地在空中划了几下。“诶诶诶,就来就来。”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李浔忽然对晏淮清开口,“其实是我,是为了救我,他才会不幸丧生的。”
然后他收回了投在李重华身上的视线,垂眸看向自己那半杯冷茶。
茶叶沉到了杯底,以一种枯败的姿态舒展着。
“重华,有时我也会恨自己。”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到几乎苛刻。
他从不与人说这些,因为谈自己的心如何,无异于一种示弱,而什么都没有的李浔,应该永远强大,应该将怯懦抛之脑后、埋入土里。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又觉得,或许对其他人可以仍旧缄默,却必须得对晏淮清说。
把这一句说出来,再说更多,也就不那么困难了。
“没能救活我妹妹,看着她在我怀中饿死的时候,我恨过我自己;独自一人来京都,回身却发现子卯叔武功尽废的时候,我恨过我自己;眼见着念生神魂欲绝,却颤着声音说他其实想做一个战死沙场的英雄时,我也恨我自己。
“回想起这些,我都想,倘使我真是旁人口中所说的、无所不能的九千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