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生活,独自养伤,有时去浸雪潭一个人待着,一待就是一整夜,直到第二日阳光耀眼,他才回去。
他很少去之前练剑的竹林,某天黄昏去了那里。时至严冬,竹叶虽然还是绿的,但比起春夏时节略略显得稀疏。
夕阳的余晖透过竹叶落下来,照在一柄竹剑上,显得陈旧而萧瑟。当初在这竹林中,他亲手做的这把剑,送给她,她一直不太喜欢。也对,她怎么会喜欢?她目标很明确,对其他东西都漠不关心。
三个月之后,卢聿之来了幽篁岭。
其实卢聿之早就想来看看师兄的情况,但自从越寒霄在玉峦圣境公开露面救人之后,整个修真界都在找他,魔尊尘郁最是气急败坏。凌霄宗差点被各大宗门踏破门槛翻了个遍,清虚真人被逼无奈,带人来幽篁岭附近找了好几次,但只到了最外层,没能进入秘境中的秘境,也就一直没找到人。
风口浪尖过去,四处都查无此人。
仙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狂热了,毕竟他们最大的目的是要揭穿檀栾剑尊尚在人世的真相,要毁坏他的名声。这一目标已经在玉峦圣境中实现,如今他身在何处,是死是活,仙盟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即便是当初最躁动的天玄门,也不再热衷于搜寻他的行踪,要是真的找到他,要是他与宗门彻底决裂,他们真的能应对自如吗?这很难讲,各大宗门默契地决定,不再去招惹他。只希望他不要出现,更不要和魔族联手,多给他们留几天太平日子。
唯一不肯放弃的,便是魔尊尘郁。他始终认为尘染的追魂灯当日一定感受到了什么,如果被仙门囚禁在玉峦圣境的人不是尘染,那真正的尘染又在何处?只不过追魂灯与澜光剑相抗时耗尽了灵力,当晚彻底熄灭,此后线索全无。
风浪平息之后,卢聿之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来幽篁岭看望越寒霄,第一时间看了他的身体状况,带了许多丹药,要求他必须息心静养。又查看他的修为和灵力,发现他虽然虚弱,但也在调理控制,没再像几个月之前那么肆无忌惮,心里便稍稍松了一口气。
许久不见,卢聿之又给他讲了外界的状况:墙倒众人推的凌霄宗、一呼百应的天玄门、气急败坏四处寻人的魔尊,还有层出不穷的流言蜚语……
卢聿之讲得绘声绘色,其中不乏添油加醋,放大夸张。但越寒霄兴趣缺缺,也不接话,也不细问,只在对方停下等他回应时,他才淡淡“嗯”一声。
“师兄,你真不想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卢聿之直言。
“嗯。”越寒霄看也没看他,感受他快要恼羞成怒了,才又配合着问了一句,“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你带着尘染双宿双飞了。”卢聿之兜兜转转就为了说这个,想听听看他怎么解释。
“蠢不蠢?他们现在还认为当时抓的人是尘染?”越寒霄对仙盟那帮人已经烦透了。
“当时事发突然,混乱之中很多人都没看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卢聿之模模糊糊看见他师兄离开的时候是只身一人,能猜到个大概,但是不敢确定。
“我知道她是谁了。”越寒霄扭头望了一眼澜光剑,卢聿之跟随他的视线望过去,看来他猜得不错:赵梨攸居然真是澜光剑的剑灵,她是为了靠近那把剑,所以才一直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
“那双宿双飞?”卢聿之实在很担心真是这种情况,想问但又不敢直言。
“你来幽篁岭之后不是四处看过吗?你有看见过别的人吗?”越寒霄不想提这件事,语气变得很冷淡,“上次我已经说过,到此为止。还需要再说一遍吗?”
“哦,哦。”卢聿之知道他师兄生气了,但师兄是对谁生气,他有点拿不准。
好像是气赵梨攸不出现,又好像是气他一遍一遍提醒。而且师兄说“到此为止”的时候,音量都变小了,该不会是心虚吧?上次他信誓旦旦,结果当天晚上就趁醉抱她不让她走;现在他知道了她是剑灵,要是她再出现,他真的能做到“到此为止”吗?
卢聿之操心得要命,又不敢再多问,只叮嘱他好好养伤,不要抛头露面。又一想,他恐怕一门心思只想守着他的澜光剑,若没有要紧事,必定不会踏出幽篁岭半步。其他的说了也是白说,他忧心忡忡地准备离开。
越寒霄却突然叫住他:“你最近有没有见到雍游?若是见到,将他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