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好累啊。
她就快要坚持下不去了。
那个长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少女,她确然因为聪颖懂事的她和健康鲜活的谢商,而多坚持了那么些日子,可她自己知道,那个深渊从未远离,而脚下支撑的那块石,也拯救不了她日益枯朽的心。
就如同那株山樱。
在正德二十五年的十二月,初雪这天,炉火微光下,浅浅的醉意中,她瞧见从前那个少年,倚在窗前,笑着看着她,扬扬手中的马鞭,他说,
跟我走吗?
他的身后,是他们的父母还有嘉懿,
她点点头,笑道:好啊。
幼时的木匣早已随着万佛寺那场发大火燃烧殆尽,她将唯一剩下的东西,包裹好,让阮娘亲自交去给谢闵。
她换上年轻时最爱的衣衫,梳上早已过时的发髻,趁着两波守卫交换班的空隙,登上了章华台。
交给谢闵的,是从前那一封和离书,落款处空白了二十多年地方,谢闵二字的旁边,她签下了这迟来的署名:苏时蕴。
她说过,从今往后,没有生离,唯有死别。
从章华台上跃下的时候,风声都仿佛从耳边消弭,只好似隐约地,听到了旧时的曲调: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1]
只可惜,
再等不到春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