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惜迟听了,半日说不出话来。小皇帝看着他,语意转柔,笑着道:“你一定疑惑,孤何以将杀父仇人之女纳入后宫。”
木惜迟低了头。只听小皇帝继续道:“贼子最终作法自毙,可文姬的父亲却抛弃眷属,只身逃亡了。海捕文书遍布天下,可就是寻不到任何踪迹。彼时天牢传来消息,说他妻女提供了线索,羁捕衙门依图索骥,果然捕获得手。他妻女戴罪立功,因此被赦了罪。再也是怜她母女孤弱,家倾宅变之下,无处安身,孤便纳其为妃,豢养至今。”
木惜迟道:“那么她母亲现下何处?怎也不入宫探望女儿?”
小皇帝道:“文姬入宫次年,她母亲便去了。”
木惜迟点点头,叹道:“那么她如今是孤身一人了。”又看着小皇帝道:“我方才见她背影,真个儿是纤腰一搦,苗条多情。陛下可喜欢她么?”
“这是吃醋了?”小皇帝轻轻捏着木惜迟脸颊,“实告诉你,孤未曾同她说过一句话,这下绾儿可放心了?”
木惜迟不答,身子一倒,枕在小皇帝腿上,兀自望着床顶发呆。
且说那文姬离了长熙殿,慢慢地走在甬道上,犹自回头遥望。身侧丫头说道:“如今这漆公子风头无两,连韩皇后也被他踩下一头去。娘娘,不如咱们多亲近这漆公子,若能背靠着他,往后宫里的日子就不熬煎了。娘娘……”丫头见文姬不言语,扭头一看。文姬竟已是满面泪痕。
丫头想一想,半晌叹道:“奴婢明白,今日好容易得了这个谢恩的机会,能见一见陛下的,谁料又落了空。娘娘心里定是难过。从前皇后再如何狠毒如何磋磨咱们,究竟陛下的心里她是进不去的,倒是一线宽慰。可如今这位漆公子一下子将陛下的心占得满满的。娘娘待陛下之意不比这天下任何一个人少,此刻心里一定酸疼……”
话未说完,文姬呵斥:“放肆,不得背后议论陛下。漆公子因为他立了军功,所以陛下另眼相待,并不为别的。纵有什么缘故,我岂能做那等妒恨之辈,自然是悦服的。”
“可陛下同漆公子若是真的……您心里就不难过么?”
“我可难过什么呢。在他之先,还有皇后。皇后一手遮天之时咱是何等光景!如今他来了,把皇后的次序倒往后靠了靠,咱们也才过了几年清净日子。说起来,都是仰赖他。因此,不独我,你们见了他也要恭敬,如同见了我是一样的。凡咱们的人,你都要教导她们。往后谁再谈论漆公子的闲话,一律不必在我跟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