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道:“主上干什么支走我,我尚不知晓。但你别发昏,这孩子怎的是生人了?主上好些事,你我未必见得,这孩子却见得。你信也不信?”
苔痕忠厚老实惯了,心里没那么些弯弯绕,听了花影的话,似懂非懂,兀自讷讷。花影不再理他,转而向木惜迟道:“木公子,我和苔痕好些事情忙不过来,您便替我走一趟罢。”
木惜迟心说,你俩什么事情可忙?忙着斗嘴么?干什么随意差遣我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耐,恭敬道:“仙子大哥不必客气,小弟荣幸之至。”
花影笑道:“你一会子兄台,一会子大哥。即便你说着不拗口,我听着也累。便叫我名字花影就是了。”
木惜迟道:“是,花影……大哥。”
花影哈哈大笑,木惜迟窘迫得满脸通红,揖了一揖,转身飞也似的逃遁而去。
木惜迟头脑发懵,走过无数多条抄手回廊,行经仙鹤一对对,白鹭一行行,终于在迷路之前找到了地方。木惜迟擦擦脑门儿细汗,看着门楹上悬着的“剑室”二字,长长吁出一口气。他小心翼翼跨过门槛,见南壑殊正盘腿席地,阖目而坐。
木惜迟眼中看着他,脚下轻悄悄走近,见他身如修竹,面如白璧,虽神色安谧,额角却渗出细细汗珠。
“像。真的像。简直一式一样。”木惜迟瞧他似是已然入定,又四下悄然。便大着胆子走得更近些,蹲矮了身子,暗暗忖度,“原来下凡历劫,用的都是自己原本的样貌。那么少主怎的一眼竟认不出自己的弟弟呢?”
“好看,真的好看!在下界时,我一眼相中他这个瞎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瞧瞧这眉毛,宛似一对雄鹰的翅膀。再看看这鼻梁,就连最峻拔的山峰也比之有亏。而这张嘴,别看现下正矜持地抿着,似乎又冷又硬,哪知道实则又嫩又软,真是谁亲谁知道……”
思及至此,木惜迟忽的没来由浑身一激灵,头皮麻酥酥。他抬目上瞧,登时唬得一展眼,“啊唷”一声跃起连退数步。脚底接连踉跄。
原来,南壑殊早已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披霜带雪地射来两道精光。
这双眼睛……真难为他历劫时托生成了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