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看她怏怏不乐的样子,想到他前两日在船舱外听到的她同那位郎君的对话,只依稀记得那位郎君对她说巴望着她死在上阳关。
出于一个不曾见过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的老人家偶发的善心,他咂了咂舌后,忍不住奉劝在寒风中发呆的孟琼:
“姑娘啊,看在你那一百两的份上,老夫可要提点你,里头的郎君虽长得俊些,但倘若真要杀你,绝不可姑息,一定得报官才行。”
孟琼本来在想,去了南陈郡,她是该跟周誉回旧邸,还是一人租一间客栈的房间合适,就听见老船夫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她先是怔住。
随后明白了,船家是听了她同周誉的对话。
怎么说呢。
周誉若真心想杀了她,她其实早就死了。两年前的箭锋刻意射偏一寸是存她一条命,如今带她离开琅琊给她伤药,他想她死亦是易如反掌,可是他没有,说明十三载的情分终究让他下不了手。
她一点也不怕死在他手里。
此间种种,孟琼不知该如何去与这船夫说道,于是只好笑笑:“他若真要杀我报官有用么?”
“如今这世道,怎么就能保证遇上的是个清官好官呢?”
自打元祐即位后,这世道糟透了。
仔细说起来,身为元祐的舅舅,如今这世道跟她父亲孟庸昶对元祐的疼爱脱离不了干系。
周誉是福惠皇后所生。
而元祐则是她那早死的小姑母所生,据说先帝跟福惠皇后虽是结发夫妻,但一直最爱的是贤娴皇贵妃。早年入宫她的小姑母既非正室,又非像贤娴贵妃那样得到疼爱的妾室,所以在嫁给先帝后没有几年就抑郁而终了。
只留下了一个元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