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知道了啊。”女人喃喃说着,“妈妈知道你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我也会害怕。”
医院,白茫茫的医院。每天有多少新生儿在这里出生,又有多少人在这里挣扎着,消耗着余下病痛的生命。
可能只是轻轻松开了手,就会有人将手腕垂落了下去,就像是数年前的那位、自己不愿意去回想的人。
女人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哽咽着声线也在颤抖:“倦倦,住院吧。妈妈带你去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医生给你看好不好?你一定会没事的。”
齐倦将指尖绕着输液管,淡淡笑起来:“我怎么感觉刚才的话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其实你在现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他将脊背靠在床头,继续说着:“就像现在这样挺好的。你照顾过我爸,应该知道他最后是什么样子。我不想活成那样。你要是盼着我好点,就去找医生给我开几支吗啡好了,那玩意没有家长同意我买不了。”
女人有些气恼:“你也知道说你姑姑苦,你现在还是她的精神支柱。她要是以后知道了你让她怎么办。”
她将指尖伸向齐倦额头,想要捋开他遮住眼睛的碎发,却被齐倦快速退躲了去。
齐倦按了按输液过后有些酸胀的手背,又将调节器拨慢了些。
他就像是玩着玩具的小孩,但就是不愿意将目光落向女人,只是平静说着:“那也没办法。但是我几个月前买了份保险,受益人填她了,应该可以赔不少吧。她拖着我都快四十了连个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我要是真死了也挺好的,不亏。”
“所以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自己病了是不是!”女人红着眼睛摇晃着齐倦,“上次找你时候你也知道是不是?但是你偏偏还在那时候同意给池隐减刑,让我做那个刽子手?现在再让我心疼,让我内疚后悔?你真的挺残忍的,你怎么……”
眼泪顺着颤动的音节滚落下来,女人喃喃:“……你怎么能狠下心,用你自己来报复我?”
她说完卸了力地跌坐回椅子上,像是浑身骨血都被抽尽了,妆也被纸巾擦去了很多,露出了原本的憔悴模样。
齐倦轻笑了一下:“你想多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像现在这样。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在单亲家庭或者像我这样无父无母家庭里成长出来的小孩,多少会有点心理扭曲。因为他们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能靠着自己在黑暗中摸索。
“就像池隐一样,会找着极端的方式发泄自己。
“我也是。我知道之前自己帮着他是错的,但我还是在做,我就是想要被看到、被在意。我故意在冬天里不穿外套、穿破洞裤,顶着冷风冻得发抖,我会等到姑姑骂我、打着我说我是‘臭小子’,但是我知道那就是她在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