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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与院中乌泱泱聚了许多人,珠桦盯着青石地砖,觉得那不规则花纹刺眼得紧。见圣旨如见天子,一应人当跪下听旨,可她心有难处,膝盖灌了铅水般沉重——不是逼她跪地听旨,而是要迫使她直挺挺站着。

她在家时,连生养她的父母都不曾跪过,怎能想到有朝一日要跪皇帝。

俯首跪地的人群之中,独珠桦一人竹竿似的惹眼。

宣旨公公就那么神色坦然地站着,捧圣旨的手恭敬,瞥珠桦的眼风轻蔑,珠桦咬牙切齿地暗自痛骂,强迫自己跪下。

宣旨太监见众人礼节皆已到位,便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朕奉皇太后慈谕……”

尖利昂扬的嗓音响彻正厅前院,珠桦愣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埋着头与地板和膝盖较劲,两根手指反复绞来绞去。

稀里糊涂之间,宣旨太监已念完圣旨,复又回到了平日弓腰的模样,他把明黄色卷轴递交给准雍王妃,咧嘴而笑:“二小姐请起,骆大人、夫人请起。”

骆青月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站直了身子:“有劳公公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宣旨太监笑容可掬,“二小姐在闺中安心待嫁即可,奴这便回宫了。”

越国公虽沉郁不乐,可也要送宣旨太监一程。他的夫人王夫人心中愤懑,一改素日端庄之态,在宣旨太监走远后,愤然砸碎了厅中的琉璃茶盏。

珠桦受了惊,懵然抬头时,瞧见的就是满地碎琉璃。

骆青月则头脑发昏,她的姐姐数日前还在为她筹谋婚事,她今日怎么就成了准雍王妃了?她不禁想起齐殊乌黑却死寂的眼眸,那人年纪轻轻、大好年华,却有一双缺乏生气的眸子,容貌虽美,但让人觉得不好相与。

宣威将军府的桃花林中,骆青月一瞬一寸的动心,不足以抵抗她对未来的迷茫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