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含恨而终。
自己一夜间转了性子,整日里往外面跑,谋权财,谋兵马,谋社稷。
檀琼整日留在府中,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自己一次。慢慢地,兄妹两个就生疏了。
若今日之事发生在檀琼身上……若是檀琼,檀琢不敢细想。
与江山社稷相比,女人向来是不值一提的。
昭君出塞以平边祸,传为千古美谈。可少有人提及,呼韩邪单于故去后,昭君被迫“从胡俗”,竟然不得不再嫁呼韩邪与前妻所生之子。
至于三十三岁,昭君香消玉殒,只是因为塞外的风雪不养人么?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若没有多情诗人这一缕叹息,恐怕连这份怨恨,也要淹没在长河涛涛的喧嚣之中了。
金人攻宋,徽钦二宗献出后妃、公主、族姬和上千名不知名姓的平民女子作金人军妓,供金军淫乐,以充“犒军金”。
这些女子真切的不幸和血肉淋漓的痛苦,被史笔一挥,写作“靖康之耻”。
于是女人的苦难转换为男人的耻辱,成为唤起斗志的一剂良方,在往后千百个相似的场景下被熬煎成汤,狠狠洒在疮痍满目的土地上,灌溉出新的忍辱负重、新的壮怀激烈。
这些原本都是……没什么的,青史几万卷,卷卷有悲声,向来如此。
檀琢素有心狠手辣之名,又怎能惮于以一小女子的人生祭旗。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临时起意,妙笔一挥。以阮氏一小女的名节、婚姻和后半生为代价,成功地挑起了皇室与阮家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