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时还不到宫门口,路程算不上远,只是外头的雪似乎下得大了,连帘子上都积了一些,光是撩起半片,就落了她满袖子都是。
绿芽拍了拍袖口处的残雪,掖好了帘子角。
道上的雪此时已经有些深了,车轮驶过时,发出嘎吱嘎吱的碾磨碎响,赶车的小心挥鞭,以免惊马歪了车。
到太书院的时候已经酉时了,天色灰暗了下来,今日里风雪大,旁侍走的偏门应当已经关了。
乐冉想了想,便吩咐往正门驶去,她自己去跑上一趟,又叮嘱绿芽在车里等她,就不必下来受冷了。
她撑开伞,从车上下来,雪粒子砸着伞面簌簌扑扑,乐冉哈了一下手,往门里走去。
两侧守门的侍卫都认识这位小殿下,见她折回便纷纷单膝跪地行礼。
乐冉弯了弯眼,朝他们颔首,口鼻呼出白茫茫的气。
她架子端得稳当,只是步子有些急促,直到进了门,又拐了一个弯,瞧不见了,才轻声吁了一口气,踩着雪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这种动不动就朝人下跪的礼数,她当真适应不来,深怕哪一日就叫人跪得折了寿。
顶着渐大的风雪,乐冉费力稳住伞,往课室走去,身后留下的脚印被风雪渐渐覆盖,像似无人从此经过。
不知不觉中,雪似乎下得大了,又刮起来风,雪粒子撞在窗棂上,发出沉闷响声。
庭院里打闹的早就走了干净,殿中烧着炉火,安静祥和的只闻翻阅书卷的沙沙声。
宋钺从史卷里抬起眼,几分疲累地捏了下鼻梁,半垂着眼,烛光中,白皙眼睫下落着一片青黛阴影。
有人从他旁边走过,牵起了一阵风,又磨磨蹭蹭地退回来,似有些犹豫,又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声问他是否需要添茶。
这声音十分陌生,吞吐着,有些含糊。
宋钺望过去,视线里映入没什么印象的人。
鸦青色官袍的小文官显然十分紧张,未经岁月蹉跎过的年轻脸庞藏不住任何心事,十分直白地写在脸面上,浸在灯色里的眼眸明亮温暖。
有紧张,有仰慕,还有一丝对权臣的敬畏,却唯独没有半分害怕和讥嘲,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
他是真心实意来问这一句话的。
意识到的宋钺眉心一跳,他其实不大习惯和这样的人相处,总令他想起初入朝为官时的自己,浑身上下都透着所谓的‘清澈愚蠢’。
他将要拒绝,好打发走这小文官,有人脚步匆匆而来,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几位处理事务的文官纷纷抬头,目中露出被打扰的不悦,可在见到来人去往的方向时,又纷纷低下头,装作不曾看见,也不敢再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