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读大四,lsat 考了高分,已经在申请学校准备出国。母亲陈敏励头回跟她交代家底,说手上还有四十万积蓄,叫她就算奖学金不理想,也别轻言放弃。
但就在几个月之后,她突然带着黎晖回到家里,对父母说,她要结婚了。
父亲关五洲客客气气地招待他们,但母亲几乎立刻猜到了原因,刚送走黎晖,就看着她说:侬昏头了。
作为 78 年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当年无线电专业仅有的独苗女同学,陈敏励的教育理念一向十分理性。侬昏头了,是犯了大错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句子。
关澜一共只听过两次,第一次,是初中刚开始住校的时候,晚上偷跑出去通宵打游戏,第二次就是因为要结婚。
但哪怕是这样,她还是和黎晖结婚了。
婚礼办得很匆忙,也很简单,就是租了个场地,请了两桌朋友吃饭,但她还是穿了婚纱,有 first look 的环节。
黎晖背身站在那里,关澜朝他走过去。伴郎开玩笑,借走她的白手套,戴上,从身后抱住黎晖。黎辉回头,众人才发现他竟落泪了。一帮朋友都笑他,说:老婆不见了也不用哭吧。
等到真的是她把手放在他肩上,他回头,眼眶又红了,紧紧拥抱她,埋头在她颈侧。
“你干嘛?”关澜好笑。
那时的他们其实没经历多少跌宕起伏,感情一路坦途,创业也没到最困难的时候。
但黎晖一直就是个外放的人,什么都很热烈。
那一年,她买了这辆斯柯达,开着它四处奔波,陪黎晖谈判,学着审合同,努力弄明白一知半解的 vie 架构,直到肚子大到顶住方向盘,暂时没办法开车了才作罢。
那一年,他们拿到了 5000 万的 a 轮投资。也是那一年,她在香港生下尔雅。
她本想向父母证明,她的选择是值得的。最终的结果,却是她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在电话里忍不住哭泣。
但哪怕是这样,关五洲还是对她说:你回家来,不要害怕。
母亲陈敏励又跟她盘了盘家底,说:你还可以重新开始,去做你本来想做的事情。
……
就这么想着,关澜发动引擎。仪表盘上的报警灯又亮了,她还是老办法,伸手按着复位键。但这一次没有用,车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