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喊,很不礼貌。不过,吴节不过是一个正六品官员,胡宗宪虽然已经被免去浙直总督的职务,却还挂着一个兵部尚书的头衔,正二品大员。
所以,吴节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径直上了胡宗宪的船,昂首朝舱里走去。
一进窗舱,就感觉一股热浪袭来,里面的富贵景象也让吴节微微吃惊。
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毯子,点了几口红铜火炉,里面的家什漆得油光锃亮。里面放了一个小桌,桌上是金银做制的碗儿碟儿,盛着叫不出名字的精美菜肴。
没有多的人,就胡宗宪和徐渭。
徐渭大约是醉得厉害,浑身都是酒气,直接趴在毯子上,一副放浪形骸的名士派头。
而胡宗宪则挺直了腰杆子盘膝而坐,眉宇间显得非常精神。
见吴节进来,胡宗宪哈哈一笑,一伸手:“士贞,当日杭州一别,已逾半载,今日得见,风采依旧啊,请坐。此去京城,尚有半日路程,不如你我同居一室,把酒言欢排遣寂寞,如何?”
“有劳胡部堂,敢不应允?”吴节也不推辞,也盘膝坐到了胡宗宪的对面。
桌上,早已经准备了一副碗筷,胡宗宪缓缓地提起酒壶,给吴节斟了一杯酒:“胡宗宪这次回京城述职,因为靠近年关,急欲拜见恩师,走得快,却不想在半路上碰到士贞,不胜之喜。今日你我相聚,胡某要敬你三杯。这三杯却有讲究,先干为敬。”
说罢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第一杯子,算是胡某向士贞赔罪。”
胡宗宪亮了亮杯底:“那日在杭州田猎,胡某欲给士贞一个下马威,如今想起来,当真是惭愧,非君所为。”
吴节没想到胡宗宪居然向自己道歉,一呆,却佩服起来。这个胡大人还真是光明磊落啊!
他苦笑一声,也不说话,端起杯子一口喝尽。
胡宗宪又给自己和吴节满了一杯子,又先干为敬:“第二杯,胡宗宪是替东南百姓敬士贞的。若非士贞带兵剿灭倭寇,这一仗也不知道还要打多少年,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吴节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喝干杯中酒,缓缓道:“胡部堂,恕吴节直言。横屿乃是东南战事的关键,只要剿灭了岛上的倭寇,福建之敌当一举而定。这一步走对了,全盘皆活,吴节不懂军事,尚能看出这一点。部堂带兵多年,文滔武略不知胜过吴节多少,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