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发现自己并不开心。
他也没有捡回自己的自尊和高傲。
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在她眼里,他或许已经变成了一个觊觎有夫之妇的变态人渣吧。
他开始彻夜失眠。
凝视着昏夜中上下浮动的微尘,他后悔了。
得到后又失去,于是发现他已离不得她。
是他主动推开她的。
他活该。
他对自己这样说。
后来是他主动向她道歉,还很别扭地添了一句“别误会,我不喜欢你。”
像是此地无银三百里。
他在她淡淡的目光下几乎无处遁形,就好像被扒了皮赤·裸裸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心也剖了出来,任人嘲笑观赏。
苏格兰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话来讽刺他。
但她没有。
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有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意味。
温柔又体贴,笑意浮现在她的脸上。
他的心又开始迸裂了,藏进了她给予的暖流。
“看在你比我小4岁的份上,我就大方原谅你啦。”她笑眯眯道。
和之前的态度无二。
又有点不一样。
她开始更加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说话时再也不会亮晶晶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他心生失落,却也知道现在的状况已经是他说错话后最好的结局了。
她还是会帮他修剪过长的头发,会分享搞笑的事情逗他开心,会揪住他的骨节安抚失眠的他。
但就像他之前口无遮拦时说的。
她现在对他好。
只是为了让他安稳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8月24号,他被推进产房。
看着旁边眼眶通红的她,他的心思已不在身下被刀割开的肚子上,而是飘到了别处。
这一刻。
她是在为他担忧。
还是在想诸伏景光马上就要回来了。
护士一巴掌下去,孩子的啼哭如小猫一样呜咽起来。
模糊的光晕朦胧眼底,他淡淡地笑了。
视线绻在她的脸上,而后落在她紧握住他的那只手上。
她没有先去看孩子。
所以。
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担忧的吧。奈奈。
也或许她想亲眼看着她最爱的人醒来。
但他下意识拒绝这种可能。
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挤他,他知道是诸伏景光回来了。
他没有抵抗,阖眼陷入沉睡。
他好想好想,跟她在一起啊……
东京某一处无人街巷。
本该醉酒猝死的青年猛然睁开眼。
潮湿腥臭的雨巷。
雨滴淅淅沥沥落下。
微尘里浮出泥泞的腥味。
冰凉的雨水滑过猩红的眼眶,滑过咬紧的颌骨、颤抖的唇峰。
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自己崭新的双手。
脑部昏胀,身体混沌酸软,他却高兴地笑了。
雨水混杂着别的什么晶莹的东西一同流下。
他……
还想见她。
默默地,看着她就行。
另一边。
诸伏景光醒了。
心爱的妻子喜极而泣。
他们在众人的目光下相拥。
旁观者却不知道这具躯体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诸伏景光亲吻她惊颤的脸颊,在她耳边喃喃着“我在”“我回来了”,努力想帮她找回这段时间失去的安全感。
她哭得不能自已,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哽咽抽搐,精疲力尽。
他心如刀割,那颗赤红的心脏为她流出鲜血。
明明说好的,他要让他的奈奈永远幸福快乐的。
恨不得立刻抱紧她,将她细碎的呜咽揉进怀里,将她所有的哭泣含在喉中吞咽下去。
只是他刚刚被打了麻醉,四肢仍旧无力。
他只能让揉摁亲吻她的想法在脑中逡巡了一会儿便按捺不动。
被推入病房的路上,那双猫眼的眸光在无人处变得复杂起来。
又氤氲着微微的寒意。
他已经知道了。
那个鸠占鹊巢的野鬼,叫苏格兰。
他……
也叫诸伏景光。
“他”是另一个时空的他。
在这个时空,“他”爱上了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