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天上渐渐下起雪。雪势由小变大后,那龙吟声才渐渐低下去。
白骄湿淋淋的手臂伸出水面,扒上船舷,一使力便从江中一跃而起。细细看来,他胸颈处还有一大片龙鳞未隐去。
他仍记挂着为肖涟驱除体内药性,自然不敢让把灵气挥霍一空。那药只是凡物,留下的这些灵气想必已然够用。
事不宜迟,白骄已耽搁许久,还不知肖涟是何状态。
他先将灵力在周身运转一圈,法衣便干燥如初。而后他脚步未停,大跨步来到肖涟床边,却发现他正大汗淋漓地躺在棉絮翻飞的被褥间,脸色酡红,大睁双眼看向床帐。
肖涟竟已醒了,但这样子显然不妙。
白骄连忙来到肖涟身旁,掀开被子,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几乎是刚解开穴道的刹那,肖涟就难耐地挥舞起染血的右臂,使劲扯开领口,捋起双袖,还抬腿想把被子全踢开。
明明画舫外还下着大雪,肖涟却是热极的模样。
“你怎么样了?肖涟。”白骄忙侧身坐在肖涟床边,左臂一伸,将他上半身扶起。
肖涟却好似没听到他说话一般,一双手恨不得把身上束缚全部撕碎,口中还呢喃着什么。
声音有些小,白骄耳力甚好,却听清了他在喊什么。
“白骄,救我……白骄……”
白骄心神一动,倾身看向肖涟,却发现他涣散的视线好似没聚焦到自己脸上,而是直直看向自己身后某处。
明明自己就在肖涟身边,肖涟却认不清自己,恐怕药性已全然发作。
这到底是什么药?竟如此猛烈?
白骄咬了咬牙,只削掉那鸨母的发顶还是太便宜她了,可当务之急是帮肖涟驱除药性。
事不宜迟,白骄左臂稍一用力,将肖涟上身扶近些,而后右手双指并拢,点向肖涟眉心。
乳白色的灵力从白骄指尖倾泻到肖涟血脉之中,在他周身游走,一点点追逐那早已四散开来的微末药粉。
人体精微。做此事,再谨慎小心都不为过。白骄闭上双眼,屏息凝神,以神识一点点探查这具躯体。
可肖涟神志不清,做的事却让他差点破功。
兴许是热极,肖涟挥舞双手,本能寻找冰凉物体。白骄刚从冰冷的江水中出来,恰是最好的降温之物。
龙鳞突然就被一片温热来回磨蹭着,要害处被人如此抵着,一股陌生的战栗从白骄天灵盖不打招呼地灌下,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白骄迅速睁开双眼看向肖涟,右臂抵住他眉心不动,左臂却缓缓抽开,将他放于枕上。
不知怎的,白骄竟是有些怕了。还是快些逼出药性,大睡过去才好。
白骄不敢再闭眼,他看向肖涟,想继续心无旁骛地输送灵力,却情不自禁被肖涟吸引住视线。
失去降温之物后,肖涟汗出得越发多,连鬓发都被汗水全然濡湿,整个人似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可再一细看,他面色酡红,嘴中还不住呢喃,又好似一条快渴死的鱼。
白骄不敢再看肖涟的脸。往下,映入眼帘的却是代表孕果存于此人体内的红叶。不知何时,那叶子变得越发殷红夺目,鲜艳欲滴。
白骄心神一颤。他一直知道肖涟好看。可这是第一回,他觉得肖涟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一股陌生暖流激荡在白骄体内,他感觉整条龙都不好了。
正在白骄不知看向何处之时,他却突觉眼前昏暗片刻——这是灵力快难以为继的征兆。肖涟口中也适时急喘几下,呼出些微粉色血雾。
本如坐针毡的白骄松了一口气,就快大功告成。
至于肖涟失去的血在所难免。那药粉尘极小,必须以血承载着逼出,眼下不是心疼先天灵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