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棺看着铜镜边上的花纹,想起猫婆的红鞋,上面也绣了鸳鸯。
男人又敲了敲镜子。
李重棺才抬眸,对上了男人的脸。
男人非常急切地大声说着什么,粗糙的脸涨得有些红,拼命敲着镜子,手舞足蹈的。
然而隔一面镜子,李重棺并听不到声音,只能看见男人上下嘴唇一开一合和愈发夸张的动作。
但男人每一次用力地敲击镜子,李重棺都能清楚地听到“当当”的声音。
这个男人,是个哑巴。
李重棺皱眉,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你听得到吗?”
镜中的男人愣了,先摇摇头,思索了一会儿,又点点头。
“你慢慢说。”李重棺道。
男人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做口型。
“子”
“时”
男人夸张的咧着嘴,慢慢道。
“子时过了,”
“你该走了——”
李重棺于是懂了。
又轻轻道:“明——天——见——”
镜中的男人看懂了李重棺的口型,犹疑了一下,点点头。
李重棺深深地看了这件屋子一眼,低着头跨出门槛,快步离开。
回到自己屋的时候,杨有云依旧靠在墙上呼噜打得震天响,翟生静静的躺在床上,还沉在睡梦中。
李重棺掐着指头算了一卦,又想起堂里的香炉,叹了口气。
明日得想办法离开。
他轻手轻脚爬上了床,身边躺着熟睡的翟生,李重棺却毫无睡意。
次日清晨,先是杨有云猛地睁眼,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埋怨自己守夜守到一半会了周公。杨有云嗓门大,又嚷嚷个没停,吵得翟生也醒转过来,捂着肩膀嘶了一口气。
“晕到现在……对不住啊,泉……哥。”翟生本想抬起右手,不料右肩整个都没了知觉,李重棺制止了他,道:“子弹还没取。”
“哎,这得有十几个小时啊,”杨有云道,“你这给自己这下子算是够呛。”
“那镜子,”翟生道,“有鬼。”
“还有什么不舒服么?”李重棺问道。
翟生马上答没有,仿佛把昨夜半夜三更独自出门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睡这么久,脑袋也该疼了。”李重棺看了翟生一眼,道,“昨晚就没醒过?”
“刚开始是晕了。”翟生摇摇头道,“疼得慌。”
“也算是家常便饭吧,但就这一次,特别疼,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