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小时候常常一个人被关着做功课,没人敢靠近他,他也不愿意搭理别人, 老奴就偷偷买了些话本给他解闷。”
端着银烛的老人继续擦拭着书案, 海水黯淡的蓝光如同粗粝的砖屑, 从窗户里洒进来。
“家主死后, 少主把所有门客弟子都赶走了, 整个东域几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喜欢地面上那些宫殿, 就搬来了这里。”
“这么多年,一个人?”
“少主喜欢一个人想事情。”
少年待人接物谨慎而持重,偶尔东域来客,问起家主何在,他便镇定自若地说,家父在闭关, 不便见客。其余时间,都是一个人在窗前徘徊。
高高的书堆中, 逐渐显露出一个小小的人影,白白的一团。
白梨揉着眼睛,又是幻觉?
白白的一团是个蜷缩着手脚的小孩, 下巴搁在手臂,整个人伏在案上,上面放着一本书,下面又垫了一本,偷偷摸摸地翻看。身侧洋溢着烛光,墙壁上的人影也是一团,斜出一抹卷翘的眼睫。
白梨朝他走过去,刻意放低的脚步声却还是惊动了他,他像一只警觉的兔子,把下面的书塞回去,上面的书竖起来,人坐得笔直,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他转过秀气白净的脸,看见白梨,又展颜一笑,手里竖得高高的书又重新放下去,朝她招了招手。
是让她过去吗?
白梨弯下腰,他踮起脚,嘟着嘴在她脸上印了一下。
白梨懵在当场,他笑嘻嘻地背起手往后退,身影没入黑暗。
哪有什么小团子,只有一间空荡荡的书房,脸上湿润润的触感,也只是一个破碎的泡泡。
黑珠在手心交替闪烁着星光与琴光。白梨在地上蹲了半晌,抬起头:“爷爷,这里有传信的地方吗?”
“这里什么都没有。”老人摇头叹气:“姑娘在这里,还有牵挂不下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