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3岁的作品签售会上,她认识了后来成为她丈夫的罗枫——同样才华横溢的作家,并为之倾倒。阿摩的手杖同时碰触了两颗年轻的心。
“你可真年轻!”这是他们同时发出的第一句话。
爱情的规则让他们挽手花荫下,幸福带着小碎步迅速打开心的窗棂,甜蜜笼罩恋人的全身,他们本能地憧憬未来,并盼望着它能马上到来。
“当爱情来临时,我们是这样措手不及,但我们甘愿堕落,不知不觉深陷情网。”到如今,楼珈犹记罗枫的话。
“我还以为所有的爱人都会天长地久,就像所有爱情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一样。爱焚烧了我的理智,逸乐于岫洞里的想象,无聊地庋藏浓情蜜意,为的是漪澜泛起的甜意。如今我既觖望他的背信,又为他的孑然一身而担忧。” 楼珈忧郁地感叹。
枫与氓之间有多大差异?楼珈愤怒时会在心里将这两人划上等号,有时她又觉得罗枫的可爱使他变得不那么可耻,反而让她陷得更深。乐观,此时不是在帮她,而是将她拉入夤夜的虎口。心中诸多的无赖和黯伤促使楼珈将工作当作自己最亲密的情人。
在罗枫失踪后的无数夜晚,被痛苦凌迟的于楼珈放弃了等待,她无法接受他的不辞而别,也不愿去朝糟糕的地方假想。她宁愿相信他是负心离开了自己,也不愿假设他在某一刻遭遇不测。
女人啊,是多么奇怪的生物,口里说着憎恨一个人,却又努力粉饰太平,梦里面总是不断闯入他的身影。
罗枫不是本地人,他的家人也不居住在S地,罗枫结婚前与他的父母断绝了来往,原因未知。于楼珈从不会为丈夫不愿意吐露的事情逼迫他,尽管她深爱自己的丈夫。关于他的离奇失踪,别人多有猜测,对罗枫消失在众人眼前于楼珈没有报警等种种消极行为,人群中诞生出一种新的类似于谣言的说法,他们怀疑于楼珈和自己的丈夫罗枫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恩爱,或者有可能是于楼珈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伪装成无辜者混淆视听,也有可能杀死自己丈夫之后的良心不安促使自己选择性记忆,遗忘当时发生的事情。
人们热衷讨论一件事时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其中,他们分析于楼珈杀害丈夫的动机,以及罗枫的葬身地,并将它演变成对于楼珈的人身攻击,发布在她的个人网站上。别人的态度对于楼珈并无干扰,她每天早上照例八点钟起床,去她种满盆栽的阳台打理花卉,阳台上种的是绿色的重瓣圣诞花,别名又叫做筷子花,于楼珈更愿意叫它圣诞花,“筷子花”过于世俗,听着不大书卷气。她的阳台还种有香水石斛、双色洋桔梗、蓝雪花、雪樱花、香花菜、薰衣草、无尽夏、葡萄风信子,她的植物不名贵,全是随性培植,她也会将吃剩的山药豆种下,用镂空铁艺的笼子供它生长、攀爬,让每一片初生的绿叶钻出空隙迎风招摇,等到肾形叶子下生出一挂土褐色的“葡萄串”,于楼珈也会想着把它摘下做成甜品。于楼珈自嘲自己是田园系人种,天性恬淡的她怎么被曲解成杀人嫌疑犯?
罗枫失踪三个月以后好心的朋友报了警,警察询问了于楼珈罗枫日常,以及最后去了哪里?于楼珈反反复复回答的答案永远是相同的:“他离开家的那一天告诉我他去敦煌考察一段时间找寻灵感……我想那里的美景打动了他,动了再逗留一段时间的念头。”
于楼珈听说敦煌有一条国道通向山崖,神奇的大自然拿人类的视神经开了个极大的玩笑,车如果行驶过快会错把前面的蜿蜒的山路错看成直路,等意识到时为时已晚。于楼珈也会胡猜是不是自己的丈夫乘坐的车在行驶的路途中没有看清前面的路况跌入了山下。很快她掐灭了自己的想法,对自己冒然生出的幻想感到生气,她怎么能诅咒罗枫死呢?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去敦煌取证过,罗枫没有去过敦煌。”警察告诉她时,刻意观察她面部的细微变化,瞧她有没有撒谎。
“不可能,罗枫不会对我撒谎。”于楼珈不相信罗枫无聊地欺骗自己,除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又有什么值得自己耍手段的事要做?答案是“没有”。
于楼珈的眼神过于清澈到无法潜藏污垢,几次盘查无果后,警察暂时放弃了对她的怀疑。
众人没有打算放过她,从此她的一举一动活在了众人眼底。早晨八点她起床在阳台上打理花卉;九点的时候出去买菜,她回来时必定经过一个池塘,在池塘那边有一家报亭,她会带几份报纸回来。从她是个初中生起常常光顾这家报亭,像输了指令程序的机器人,每天雷打不动得在固定地点买报纸,从不更换第二家,人们对于她的偏执解释出她异常的精神状况。十点到家洗菜、做饭,之后再也不出门,有人用望远镜偷窥到她坐在书房里敲电脑,或许是在写作吧。人活着要有钱才能实现所谓的财政自由,否则便是寸步难行。偷窥者仿佛读懂了于楼珈的心事,对她拼命写小说的行为予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