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笑容,的确是给难看的丑脸上增了色彩。
两拨人准备分道扬镳,宋文安带着宋轻轻先走了。背影上,男生一直搂着女孩,他低头为她撕开酸奶袋子,任她开心喝着。
男同学也瞧着,顿时发出感叹。
“宋文安给我讲,宋轻轻今年才十六岁,本该上学的。结果读到一年级才发现有智力障碍,现在只相当于五六岁的孩子。从高中开始,我就看着他妹妹来接他放学,虽然傻,但好歹有个哥哥疼她…”
是啊。都疼爱到让他妹妹给他做交。
不过她的笑容无忧无虑,开心而愉悦。让人觉得她该是幸福的。这女孩若是哭了,他会觉得罕见。
也许她哥是真的对她好。甚至是人们口中的喜欢?两人禁忌的爱恋,她才由内而外的露着笑容,而不是害怕。
他不怕孩子生出来又是一个智障么?
可这又关他什么事。
林凉笑着应和他。 “是啊…只要有人疼惜的话。再痛苦的事儿也会过去的。”
又是一个插曲。林凉随之将两人抛之脑后。坐上司机的车,回家弄自己的事。
林凉真没想过。他会碰到他自以为幸福的女孩,由此发现她的背后因果。
浊黑音符,终要遇上纯白乐章。
☆、14
14
林凉月考输给了温醉清。他坦然做好被叱骂责打的准备。
小时候不是第一名或者退步了,林威会用院里的竹梢子毫不留情地抽他。八岁的他身上一条条密密麻麻红色的细印。
他曾用孩稚的口吻问他,“爸爸,为什么我退步一点都不能被原谅,为什么我只能得第一?”
“爸爸,你能不能不要打我?”
林盛怒着脸,反驳家长首先在他眼中这种态度就是错。错在你让他失去控制欲和权威,他恼羞成怒。无论孩子的话是否值得深思。这时大人会找很多理由去支撑自己的愤怒。
他回他,“黄金棍下出好人,不打没有记性。我是为你好,培养你优秀的思维和自信,你才能在残酷的社会游刃有余。林凉,记住了。你不是第一,就永远有机会被人按在地上磕头。”
包裹毒药的好意,强迫灌输他的头脑。
他长大成“人”前只是一团垃圾。孩子不算人,大人才是人。
他只是个边缘物。积累的知识越多,看的书越庞杂,他洞悉生命的本质是孤独。他是蓬草,被风吹被雨散,被最亲的人遗忘,没有交流和关心。只有在疼痛于深夜被雨敲醒时,他于是想起使他痛的人。他蜷缩着想。
原来他有父母的。
林凉从不想他与谁会有千丝万缕、割舍不清的羁绊,他不敢想象。
-
他的母亲许玉月,整理衣衫的小褶路过他。她打了个哈欠。
她说:“我去打牌了,别打脸啊林盛。有次一个星期才消肿,老师都打电话来问了,我都不好开口说什么。”
林威让他跪在院里的鹅卵石沙地上二个小时。
夏天,蝉嘶吼。他穿着短裤直挺挺地跪着,膝盖从疼痛到没有知觉。他一直仰天看天,看潇洒自在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