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一百个心吧!”耿阔捏捏盛荷衣的脸。“要不是你这张小脸儿,谁忍得了你这臭脾气?哼。我呀,就是贪图美色,别把我想得那么高尚。”
***
俞幼平果然没有再来。盛荷衣想,或许他本来就是一时冲动,而自己的一番话恰好让他想通。
挺好的,她安慰自己,挺好。
在过去的某些时间里,她否认俞幼平爱过自己,否认父母曾经相爱。正如她对俞幼平所说的那些话一样,她渴望通过一刀切的方式彻底断绝痛苦。
但,抽刀断水,水更流。
再大一些,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便是,许多感情一开始都是炽烈的、真诚的,这其中并无半分掺假。但随着日月更替、春秋轮转,再深的感情也会被风化。直到有一天,一股外力推过来,这感情便不堪一击。
又或者,干脆被蚕食,一点一点,消磨在岁月里。
我们期盼自己的感情于千年万年屹立,如同雕塑一般,即使不算“醒目”,却依然算得上是“见证”。但大部分人,休说“见证”,根本是连“痕迹”都没有。
一干二净。
这世上,佳偶太少,怨侣太多。
有时觉得,生活像一对括号,生与死是它的两端。琐碎事件如省略号一般排布,感情的齑粉混在其中,于咽气时,一并倒入垃圾场。
……
小女孩的心情一直时好时坏。有时半夜风大,吹得电动车警报直响,她就会冲下楼去,骂骂咧咧地把楼下所有电动车都拍响。
有时烧好开水,她会冷不丁来一句:“思思,我真想把这壶水倒在严泓脑袋上啊。看看他痛不痛、叫不叫。”
迟思担心得要命。
盛荷衣也没碰上过这种事,但还是想尽力帮女孩解决。“我想给他打电话,”女孩道,“盛盛姐,我想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跟你说话了吗?”盛荷衣问。
黄凛柔摇摇头。
“可是上次他说,他没那么讨厌我。我想,是不是可以再挽回一下……”
“不要。”盛荷衣阻止道。“有的事,只会让你越陷越深、越来越没有底线。”
这话说出口后,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她只管继续道:“‘没那么讨厌’,这句话的重点不是‘没那么’,而是‘讨厌’。他如果不讨厌你,会说‘不讨厌’,他如果喜欢你,会直接表达喜欢。”
黄凛柔犹豫道:“可是,可是如果他真的还喜欢我呢?心里喜欢,嘴上讨厌?”
“你清楚的。”盛荷衣道。“一个人对你怎样,你应该最清楚。”
——不可否认,“心里喜欢,嘴上讨厌”这样的情况,有时的确存在。但这样的人,做出的事也一定会让自己在意的人“喜欢”。如果行为上真真切切伤害着别人,心里却要强调这是出于“喜欢”,那这样的人,还是要敬而远之。天知道,他会不会借着“喜欢”的名号,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不新鲜。
黄凛柔明白了。与其说明白整件事,不如说明白了自己。“你是想说,态度也是一种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