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保命,便不可大喜,不可大悲,不可忧思,不可用情,不可跑不可跳不可忘形。她看的懂他的眼神,他此生都做不到的事,他将自己的渴望,都寄托在了付紫翠的身上,他可以为付紫翠牺牲一切。

也许,这也正是他可以一直没有失去心志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明天,她一定去找付棠开口,她不是来履行婚约的,她只想医他。

***

先来找她的,是付棠。

“我知道当初我们定下的亲事是与翠儿,可翡儿真的是个好孩子,你该知道的事我都不会瞒着你,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待他。”

“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得了百日咳,御医说他满不了周岁,一岁半又染上了天花,一直拖了两个月,连我和他爹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三岁开始每个月几乎都会发高烧,尤其是夜里,几乎是咳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但他全都撑了下来,我这苦命的孩子打小就离不了汤药,后来他大了,虽然还是常生病,不过那些御医倒是都说已经不再有性命之忧了。”

“我知道翡儿的身子是难生养的,我也舍不得让他嫁出去,所以我希望贤侄能够入赘。”

“我知道这可能是为难贤侄了,不过这样子,他平日的用药也不需要贤侄来操心了。”

“贤侄?秦世侄?”

秦矜禾抬起了头,“付侯,我…”

她没料到,没想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鬼医从不谈爱的,她不想走上师姐的旧路,可她却想亲手照料他,想将这世间最好最珍贵的药材都取来医治他,想将让苍白的面颊染上红艳,她怎么可以有这种冲动,还是对着一个随时可能走上鬼门关的人。

那串着紫色流苏的翡翠吊坠在她眼前晃动,那日树林内他没有中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活着的人,还会有回忆。

她将那翡翠吊坠握在掌心,“我会,照顾他。”

***

虽然已经清楚他的病症,还是要亲自把过脉才能更加确认。

于是洞房花烛夜,除了为他把脉她什么都没做。

他看着她,他叫她妻主,她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

她知道,那份期待并不是因为她,他想和正常的男子一样,鱼水之欢,怀胎生女。他所想要的,一直都是那么简单的一份正常人的生活。

她问他是不是睡不着,她说她要离开月余。其实,与人交谈也不是那么艰难的事,她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安稳,睁开了眼,指腹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面颊。

鬼医从不谈爱,她是在照顾他,只是这样。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带着药材回帝都的路上,她才发现,她从来没有这么心急如焚地想见一个人过。

可惜,她没有见到他,她只听到了一个让她心神俱裂的消息。

滕鹰,那少年口中的滕姐姐。

她丢下药材赶往百足坡,却还是来迟了一步,她救了尚栎,她耗损内力医好了付紫翠,她甚至没有时间来让自己调息。她知道,错过了这时机,她那满头白发就再也恢复不了,可她依旧日夜不分地赶路,追着滕鹰留下的痕迹,只愿这一次,老天不要再从她手中将生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