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要是我醒不过来了你别告诉我滕姐姐我死了,她会疯掉的,然后她肯定又要打打杀杀害人了。”
那少年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他的瞳孔越来越大,盯着对面的墙,“姐姐,那翡翠坠子好漂亮,是谁送你的吗?是你喜欢的人吗?真漂亮…”
那株蝶兰已经活了,她用食指勾着那翡翠吊坠坐在花丛边,沙沙的声音飘散在风里,“鬼医谷的人不谈爱,哪怕要背弃承诺,也不会去爱。”
***
她很少离开鬼医谷,便是离开,也是为了药材。
百足坡的百足虫,她盖上竹筒,已要离开,走下山坡的时候,她听到了两道声音,隔了很远,也很轻,可她还能听得一清二楚。
“哥哥,深秋了,天这么凉,你不该出来的。”
脚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另一道声音传来,只一声,她就听得出来那声音的主人先天不足,血伤气短,就和她曾经没能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几个男孩一样。
胎中带来,便是大罗神仙,也根治不了。这病最重在幼年时,一发作就只能听天由命,若是熬过了那段时间,本来是性命无忧的,可它却会日复一日的伤人情志,损人心绪,到最后,是病人自己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就像是活死人一样,病一发作就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再也拉不回来。
“这里的树叶很漂亮,红橙黄各种颜色都有,我想带点回去,再用针线缝起来挂在房里。”
“那有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这样子很有生机吗?”
“不觉得,就几片烂树叶。”
付紫翡摩挲着手里的树叶,“它的生命那么短,可是很灿烂。”
“是烂树叶。”
“如果要我永远藏在屋里喝着汤药才能平安过一辈子,我宁可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上二十年。”
“哥哥,你会长命百岁的,你别说这种话,还有啊,你不许再写那种字条夹在我书房角落里了,哪有人活得好好的写张那种字条的,要不是我找东西还翻不出来。”付紫翠嘀嘀咕咕地絮叨,“把你藏钱的陶罐告诉我在哪里也就算了,还写什么什么逝者已往,活着的人只要留住那些最美好的回忆,你存心要我哭。”
“我有写吗?”
“你还装,堂堂付侯三公子不许赖皮不认账。我还在娘亲书房里也翻出来一张,我没给她看到。”
“以前塞得吧,我忘了。”付紫翡拖着他的手,“别管这些了,陪我挑些好看的树叶。”
那两道声音逐渐远去,秦矜禾还一直站着,那一刻,她有一种冲动,一种不应该属于鬼医的冲动,她想去医治他,哪怕她知道这种病无可根治。
因为她更想知道,他声音中的生机和希望,究竟从何而来?
付侯三公子,付侯府。
也许,那翡翠吊坠已经写下了今世缘分,是缘,是劫,再挣脱不开。
***
她回了一趟鬼医谷,再来到帝都时,已是冬天,漫天下着大雪,她凭着那股冲动上了付侯府。
见到付棠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么多年,除了问诊,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正常交谈了。
她远远见到了那两个少年,一模一样的相貌,南辕北辙的性子,他总是那么轻轻浅浅地笑着,看着付紫翠的视线温情如水,尤其是付紫翠扮着鬼脸大笑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有如朝阳入眼一般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