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于归上下打量着他,单看此人,只觉得他像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没什么大出息,也干不出什么缺德事情,只能跟在别人后面捡捡漏的怯懦模样。他弯腰哈背,目光不敢和人对视,总是无意识地搓着手。
可如今,时于归听起王二麻子提起过此人,知道他在这群混混中处在一个领导地位。要知道当初时于归在出巷子前,在那群二赖子身上扫了一眼,完全没有注意到此人模样,倒是王二麻子,身材高大,手指粗糙,目光流里流气毫无畏惧,像是一个合格的打手,这才让长丰把他抓了回来。
“你知道本宫叫你来是为何吗?”大狗子听到公主问她,声音平静悦耳,像是询问今天天气一般,可就是这样的声音让他瞬间警惕起来,他七八岁便在各大街巷打滚,后来入了黑市,吃着断头饭,日日在钢丝上行走,种种经历也算滚过刀,趟过火,能平安长大现在绝不是靠运气。
他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知,小人只是在长安县的城西那边瞎晃悠,就被你们抓了起来,当真是冤枉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母亲年迈,小女儿嗷嗷待哺,还请公主放了小人吧。”
他说得痛哭流涕,不一会儿额头就被磕红了,偏偏他一直磕着,哭得难以自己。时于归便这样垂下眼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大牢内一片寂静只有他脑门磕着石板的声音,渐渐地,议论声渐起,大狗子的动作也逐渐缓了下来,青石板上留着一点血丝。
时于归淡淡一笑,白皙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油腻的桌面,宛若点石成金,那张破落的缺脚矮桌都瞬间变得名贵起来,那指尖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现着细腻白皙的光泽。
“继续啊,不是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鉴吗,没多见点血怎么打动各路神明,保你平安,再不然也对不起被你们拐卖走的可怜人啊。”
“多可怜啊,那些穷困潦倒的人原以为自己去的是眼前的希望,没想到带来的却是未来的黑暗。”
“听着他们哀嚎,你们送他们出城的时候不会生起兔死狐悲的心情吗?”
“你们的价值本来就是可以用几个铜板就可以打发,如今你们深陷牢笼,还指望那些吃人血吸人髓的畜生们救你们出去。”
时于归每说一句,大狗子脸上的神情便崩坏一点,额头的血珠终于汇聚成一滴血,慢悠悠地顺着轮廓滑下来,在他的下巴处‘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牢内众人面色各异,他们大都是被身边兄弟叫过来的,只说是有钱拿,他们做的事情也大多零零散散,也许他们知道他这个步骤做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也许不知道他的这个无意的事情会导致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人总是要为自己做出的所有举动付出代价。
“空几个牢房出来还有不少人要和他们团聚呢。”时于归不理会大狗子此时的神情,站起身来施施然地说着。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狗子,视线在其余那群人中一一扫过,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意:“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不义之财如流水终究会把你们一起带走,今日你们若是交代清楚,尚有一线生机,若你们冥顽不灵,刑部大牢八百种刑罚,别管我大英羽林军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