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御史中丞高崧的脸出现了,“足下屡次违背朝廷旨意,高卧东山,大家都说,‘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如今足下出山,百姓又将怎样面对足下呢!”
他正面有愧色,突然,高崧的脸变成了桓温的脸。
“谢安,你为何要坏我的好事?!老夫可从未亏待过你!”
他正要分辨,桓温的脸忽而变得狰狞,“来呀,把他给我拖下去,斩了!”几个士卒不由分说地便走了上来,将他的手臂扭到身后,推出了新亭……
“啊!”谢安不由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入眼是熟悉的帐幔,室内香气犹存,只是稀薄了许多,想必香炉的香已经燃尽了。他微微心定,一摸额头,上面已布满了冷汗。再看看身侧的刘夫人,仍在熟睡,只不过娥眉微蹙。他看了她良久,目露温柔,最后叹了口气,望望天色,见天已微明,便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榻。
谢安洗漱完毕,像往常一样用了早膳,便坐牛车来到台城,刚下牛车,迎面便走来一人,正是王坦之。只见他的面色较平日更为苍白,不及见礼,便道:“安石,如今为之奈何?”
“陛下诏旨已下,不由得我等不去。”谢安的声音非常平静,“晋祚存亡,在此一行。”
王坦之点点头,两人又先后上了牛车,往新亭而去。一路上南行的牛车络绎不绝,想必又是文武百官倾城而出,去新亭迎接桓温。
而桓温却是已经到了。新亭之内,已经打扫干净,布置一新,还挂好了帐幔,从亭内俯瞰,山下大江奔腾,汹涌朝东北方向流去。而从新亭往下的山路上,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彪悍的士卒立得笔直,手中长矛闪着冷幽幽的光芒。
山下早就停满了牛车,山道上也有三三两两的官员。谢安、王坦之下了牛车,对望一眼,也跟着拾阶而上。
官员们的窃窃私语,顺着山风断断续续地飘到王坦之耳朵里,大部分听不真切,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鸿门宴”这三个字,他不由地两腿打颤,几乎站立不稳。侧眼一瞥,谢安的神情依旧平静,步履依旧平稳,不禁咬牙跟上。
终于到了新亭。亭子正中席位上端坐一人,不是桓温是谁?从亭中到亭外,设了不少席位,已有许多官员入座。郗超坐于桓温左侧下手隔席处,而离桓温最近的左右两席,却是空着。透过悬挂着的帐幔,似乎隐约可见许多笔直的身影,正环亭层层而立。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拜见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