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司马聃眨着眼,“母后,外祖,为何要北伐啊?”他在谢真石怀里吃了几片桃子,听母后、外祖说得热闹,插嘴道。
褚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刚才听陛下吟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因为洛阳正是我大晋故都,陛下祖先的宗庙、陵墓都在那里呀!”
司马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褚裒转向褚蒜子,“所以,桓温不可用,阿父愿意率军北上。我回去之后,便向朝廷上表。”
褚蒜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谢真石,担心地道:“父亲,你已经决定了?”
褚裒深深点头。褚蒜子叹了口气,道:“那我和会稽王商议一下。如果父亲一定要去,还请万事小心。”
七月,朝廷颁下诏令,任命褚裒为征讨大都督,监督徐、兖、青、扬、豫五州诸军事。褚裒派遣督护王颐之率军前往彭城,又派督护麋嶷进据下邳,他自己率军三万,直赴彭城,河朔一带的士人百姓,归降的日以千计。
建康郗宅的书房内,供奉着三清祖师的画像,画像之下,放置香炉,常年香烟不断。
“阿超,你真的决定接受那桓元子的邀请,去荆州了?要依着阿父,你还不如就留在会稽王府,当上个几年府掾,熬个资历,到时,会稽王自然会为你在朝中谋个职位。” 郗愔看着坐在下首的长子,有些不舍地问道。他才十四岁啊,一个人远赴荆州,做父亲的,又如何放心得下?
郗超抿了抿唇,有些讥嘲地笑了,“阿父,您看,阿叔都三十了,才刚刚转任通直散骑侍郎,这熬资历,要熬多久啊?”
郗愔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他虽然敦厚,却并不愚蠢。自从父亲郗鉴去世后,自家的门第颇受朝中诟病,所以二弟郗昙一直升迁缓慢。他自己倒还罢了,随遇而安,做个小官也无所谓,但心高气傲、有着“神童”之名的长子,自然愤愤不平。
郗愔沉吟了一会儿,道:“也罢,你要去荆州,阿父也不阻你。去桓元子那里,长长见识也好。只有一样,你要答应阿父。”
郗超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低垂,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恭声道:“阿父,您说。”
“阿父听闻,自从那桓元子伐蜀之后,颇不受朝廷调度。你如不能规劝他,尽忠王事,也不要在其中掺和,还是要明哲保身。过个几年,再回建康。”
“是。”郗超拱了拱手。
郗愔在袖中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张平安符,道:“上次阿父去天师那里,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带好它,可保平安。”
“谢谢阿父。”郗超双手接过平安符,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他虽不信天师道,更倾向于信佛,但老父的这一番拳拳爱子之心,他自然不能辜负。
“你去内院跟你母亲说一声,这……就去吧。”
“阿父,”郗超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儿子要带些盘缠。”
“对,对。”郗愔道:“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多带点钱。”说完,他从茵席下取出一串钥匙,“你自己去库房里拿吧。”
次日,郗超拜别父母,带着几个家仆,登上了乌篷船,扬帆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