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庾冰不待他行礼,便道:“陛下的病,究竟如何?”

面对朝廷重臣,又是陛下舅父的庾氏家主,张御医不敢掩饰,道:“陛下的病,十分严重,只怕……”

庾冰死死地握住了书案,指节握得发白,“陛下才二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究竟是什么病?”

张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陛下的病,只怕是从胎里带来的。他少年时,又落于乱军之手,饱受忧惧……”

庾冰伸手阻住了张御医的话,他想起来了,司马衍之父、自己的姐夫晋明帝司马绍,便是年仅二十七岁,便故去了。

“那,据你看,陛下还有多少时日?”庾冰张了张口,终于艰难地问,语声嘶哑。

张御医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说不准,或许十日之内。”

虽然台城阳光明媚灿烂,庭院树上的鸟儿在婉转吟唱,但庾冰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十日,只有十日,自己那饱经忧患的外甥皇帝便大限已到,留下了一个刚满周岁不久,一个才生下两个月的儿子!这江山,这江山……便留给婴儿来执掌吗?

虽然心乱如麻,他的思维依旧冷静。他挥退张御医,唤来仆役,道:“你去看看,范侍郎在不在?如果在,叫他速来见我。”

范侍郎就是范汪,南阳人,任庾亮的佐使达十余年之久,是颍川庾氏的亲信,目前任中书侍郎一职。但庾冰此时找他,却是因为他善于医术。

不一会儿,范汪便随着仆役来了,居然还背着药箱。他的神态很沉静,拱手道:“我料到大人会找我。”

庾冰十分欣慰,当即请见皇帝司马衍,道:“臣知范汪乃当世良医,医术不在御医之下。”

两人在台城等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有内侍来传旨,“宣。”

第二十六章

庾冰、范汪对望一眼,跟随内侍,来到司马衍的寝宫式乾殿。虽然是六月天气,寝殿内却不像往日,放置冰盆,殿内帷幕低垂,并不透风,榻上的司马衍面色蜡黄,面颊都凹陷了。

“陛下。”两人跪下行礼。

“平身。”司马衍道,语声十分微弱。

庾冰道:“范侍郎精于医术,陛下,可否让他请脉?”

司马衍微微苦笑,“可以。”

范汪上前两步,跪坐在榻前,稳了稳呼吸,将手指搭在了司马衍的手腕上,良久,才收回手。庾冰向他看去,范汪微微摇头。

“朕……是否无救了?不要瞒我……”

“陛下!”范汪垂首无语。看脉象,竟是绝脉,御医诊断无误,只怕真的是胎里带来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