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之松了口气,道:“看来是我多心了,庾怿还不至于……”不料,他一语未罢,黄尾突然口吐白沫,在地上打起滚来,伴随着痛苦的嚎叫。仆役吓了一跳,怕狗突然发疯,急忙挡在王允之身前。
再过一会儿,黄尾停止了翻动,躺在地上,双目无神,身体微微抽搐,黑血混着白沫从口中流出。
王允之的脸色铁青,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庾怿……
“郎君,可要把庾家家仆扣下来?”
“嗯。你快去办。不要伤他性命。”仆役答应一声,匆匆去了。室内只余王允之一人。
他的心思很乱。正如江州卡在庾翼所在的荆州、庾冰所在的扬州中间,自从前年他接替王羲之,成为江州刺史,他便成了庾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以江州幅员之广阔,粮储之丰富,可以上遏荆州,下制扬州。先前逸少与庾氏交好,他们可以容忍他,却容忍不了自己。但逸少却又总是特立独行,不听家族的调度。遍观自己这一辈的王氏族人,也只有自己有军旅长才,又占据要津,也难怪庾氏要除自己而后快了。
只是这向政敌送酒,又在酒中下毒的手法,也太过简单粗暴。不知是出自庾冰的授意,还是庾怿自己的意思?但无论如何,庾氏这次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微微冷笑着,王允之令仆役备好笔墨,亲笔向皇帝司马衍写了封奏章。
当王允之的奏章抵达宫城的时候,司马衍正在周淑媛的寝宫里,逗弄着自己的长子司马丕。去年,周美人为他产下长子,晋位为淑媛,如今,她又快临盆了。
司马衍伸出一根手指,躺在摇篮里,还不到一岁的司马丕,伸出小手,去抓父皇的手指。
“抓到了!”司马衍不由大笑,却又觉得婴儿的手指疲软无力,皱了皱眉,道:“丕儿的力气,还是小了点儿。”
周淑媛嗔了他一眼,道:“丕儿才多大,能有多少力气。”说完,她扶着腰站了起来,端了杯茶,递给司马衍。
司马衍急忙一手接过茶,一手扶着周淑媛,道:“阿兰,快坐下,你如今身子重,这些事,以后让侍女做吧。”
“是。”周淑媛轻轻柔柔地道,“陛下,不知我这一胎,会生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女儿都好。”司马衍温柔地道,暗想,“也该再给阿兰晋一晋位份了。虽然她出身低微,但毕竟为皇室立了大功。如今皇后已经去世,这事也应无阻碍了。”
正在此时,常内侍忽然走近身前,小声道:“陛下,王允之急奏。”
司马衍见他脸色凝重,不禁心下一沉。难道是石虎突然发兵南下了?但半洲地处偏南,即使石虎来攻,也不该是王允之来奏啊。
司马衍站了起来,转向周淑媛,道:“我有事处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