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玉砚暗想,“女郎出去散散心也好。”便收拾起来。

如往常一样来到卫夫人的书室,卫夫人还没来,却见司郎君已经到了。这次,他不像以往那样掩饰,关切从他的双眼中满溢而出。他为何这样看着她?难道他察觉了吗?他是在怜悯她吗?

强打精神听卫夫人讲课,然后练习书法,提起笔,强迫自己专注,笔尖划过纸面,墨迹一点一点落在纸上,氤氲开来,一笔一划,横竖弯钩,仿佛暂时得到了心灵的宁静。

下课之后,牛车出了乌衣巷,转上朱雀桥,玉砚掀开后帘一看,道:“司郎君的车,又跟在后面。”过了一会儿,又道:“天阴了,只怕要下雨。”

褚蒜子不置可否,粼粼车声中,牛车过了朱雀桥,到了青溪。

玉砚忽然惊呼道:“桓郎君?”

第十六章

褚蒜子霍然抬头,只见在他们以往常常“偶遇”处,立着一名男子,正是桓温。

褚氏牛车停了下来,桓温走近牛车,拱手道:“女郎。”

褚蒜子仔细打量着他,见他面容颇有些憔悴,下巴有些青,新长出的胡茬没修干净,点头道:“桓郎君。”

桓温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最后说道:“对不起。”

褚蒜子惨然一笑,道:“我……不怪你。只能说,天意弄人。”

桓温紧握双拳,喉结上下滚动,心中在呐喊,不,你不知道!其实我当时是可以选择的,但我却,终究弃了你。是我懦弱,是我负了你,对不起。

褚蒜子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我听闻,公主下降之日已经定下了?”

桓温道:“是,就在下个月。”南康长公主已年近二十,皇帝希望她尽快出嫁。

褚蒜子叹了口气,道:“桓郎君,既然如此,今日是我们最后一次私下见面,以后你……莫要再来了。”

“我知道。”桓温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那双氤氲着江南烟雨的杏眼中,似乎弥漫着朦胧的水雾,那平时粉嫩如海棠花的唇瓣,也有些苍白。他贪婪地盯着她,要把这一张面容,死死地刻在心上。

“那,你保重。”说着,褚蒜子便要放下车帘,却听桓温道:“等等。”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描金漆盒,递给褚蒜子道:“这里面是块玉佩。以后女郎若有事,需要我,那么只需使人拿玉佩给我,我……万死不辞。”

褚蒜子犹豫了一会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接过盒子,放下车帘。玉砚敲了敲车壁,牛车缓缓地驶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