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吃罢晚饭,如平常一样,仆役上了茶,褚裒端起茶盏,与妻子、儿女说起了朝中之事。
褚裒任给事黄门侍郎之职,侍从皇帝左右,传达诏令,消息很是灵通。他饮了口茶,闲闲道:“人之际遇,真是难说的很。”
谢真石笑道:“夫君为何忽然有如此感慨?”
褚裒道:“还记得今年春天,曾经救过蒜子的那位桓郎君吗?”
“记得啊。怎么了?”
褚蒜子的心却提了起来,只听父亲道:“因为庾翼之力,他袭爵之后,还要出任为琅琊内史,明日便有诏令。他的家世,连算入士族都很勉强,当日在曲水流觞又被众人取笑,谁知竟有今日。”
褚蒜子的眼睛霎时亮了。桓郎君……终于能得偿所愿,走出第一步了。只听母亲叹道:“一出仕便是太守啊。庾翼可算是他的贵人了。”
“女郎,等我出仕之后,便会去府上拜访令尊。”那人温柔的话语,又一次在耳边回响,那么,他会不会,会不会……想到此处,她觉得两颊灼热,仿佛烧了起来。
却听父亲叹道:“还不仅如此呢。陛下还要把南康长公主许配给他。诏令已经拟好了,明日一起发下。”
什么?南康长公主?许配?褚蒜子倏地抬起头,脸色不觉已变得苍白,她是听错了吗?她一定听错了!
却听母亲笑道:“南康长公主啊?公主这回终于肯嫁了?”
父亲也笑道:“公主不喜文弱士人,却看上了桓温的武勇。”
原来,她没有听错。
她没有听错。
一阵刺痛传来,指甲不自觉地刺入掌心,脸色愈发苍白。父亲、母亲又谈了些什么,她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蒜子,蒜子?”
“啊?”褚蒜子终于意识到,母亲在唤她,抬起头,朝她看去,只见母亲关切的双眼。
“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你怎么了?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啊,阿母,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褚蒜子勉强道。
谢真石关切道:“要不要找医师看看?”
褚蒜子挤出个微弱的笑容,道:“不用了,我回房躺一躺,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