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
这首汉代古诗褚蒜子自然也读过,诗里充满了对生命如此短促的哀伤,以及还不如早些涤除烦忧、放开情怀,及时寻乐的感慨。司郎君的行草依旧像以往那样,如行云流水一般潇洒恣意,只是在最后一句“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那里,略有滞涩,仿佛他在写到这一句时,心为外物所扰,不能够全神贯注。
当褚蒜子看着字帖的时候,司马岳便注视着她柔嫩的面庞。那秀丽的眉眼,长睫像帘子般地遮住了那双朦朦胧胧的杏眼,那挺秀的鼻梁下,是色泽粉红、形状饱满的唇……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褚蒜子却微微笑了起来,暗想,“嗯,‘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看来,这司郎君也已经动了关雎之思。只不知他心上人,到底是谁家的女郎?”
想到此处,她抬头向司马岳看去,不料,却见司马岳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偷看佳人却被她抓了个正着,他的脸不禁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色。
“嗯,这司郎君其实也很好看,和桓郎君是两种不同的风流。”褚蒜子暗想。想到桓温,她的心里泛起淡淡的思念和惆怅。前几日,桓温受庾翼之邀,去了西阳,在他府中担任幕僚,临行前还向她告别。只是不知,下一次见他,又会是什么时候?
正在两人各有所思之时,卫夫人步入书室,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索。
休憩之时,李厨已做好汤饼,放在三个青瓷碗中,呈了上来。乳白的高汤中,薄薄的面片筋道,羊肉、猪肉、姜丝、剁碎的酱瓜捣成的跳丸筋道爽滑,配上白色的鹌鹑蛋,碧绿的嫩韭和葱段,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卫夫人尝了一口,点头赞道:“这汤极好。”
司马岳吃了几口面片,又吃了个跳丸,又饮了口汤,向褚蒜子拱手笑道:“这是我吃过最好的汤饼。谢谢女郎。”虽然他的赞美不无夸张,但他爱吃却是不假,褚蒜子面上也不由浮起笑意,安心了不少,暗想,“这下,算是还了他赠纸之情了。”
第十二章
咸康三年,十月。
御书房内,司马衍将笔搁在笔架上,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常内侍早已捧过一碗酪浆,搁置在书案上。
司马衍饮了几口酪浆,随口问道:“朕有段时间未见二弟了,你可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常内侍道:“奴婢听闻,最近琅琊王时常去琅琊王氏卫夫人处,学习书法。”
司马衍叹道:“他倒真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朕有时真的很羡慕他。”他朝窗外看了看,只见阳光透过窗棂上糊着的薄纱,照入室内,又道:“今日阳光甚好,你去外面看看,风大不大?”
常内侍答应一声,踩着小碎步,快步出了书房。外面庭院里的梧桐树上,树叶差不多都掉光了,只剩十几片微卷的黄叶,孤零零地挂在树枝上,纹丝不动。
他连忙走回书房,禀道:“陛下,外面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