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正说中了桓温的心事,何况,曾坚守晋阳城,以一曲胡笳,吹退匈奴数万兵的刘琨,正是他一直倾慕、想效仿的对象。他深深地对少女一揖,抱拳道:“谢谢女郎的这番话,我一定谨记心中。”
却见少女白玉般的双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侧身避过了他的深揖,嗔道:“桓郎君,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不敢当。”
一时之间,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沉默了。玉砚一边跺脚,一边小声道:“女郎……”
褚蒜子也知道这次自己耽搁得有些久了,但又有些不舍离去,忽然眼珠一转,笑道:“适才桓郎君言道,希望北伐成功,这样吧,”她纤纤玉手一指桓温刚刚射中的那颗树干,“看到那个树疖没有?你再射一箭,如果能正中树疖,则北伐必定成功。”
桓温见那树疖碗口大小,以自己的箭法,正中疖心不难,便自信地一笑,道:“那女郎便看好了!”说完,便弯弓搭箭,然后手指一松,短箭“嗖”地一声,流星般地飞了出去,却正好射在了树疖的边缘上。
“射中了!”褚蒜子不禁拍手道。
桓温却眉头微皱,暗想,“我刚刚瞄准的明明是疖心,怎么这箭却有些射偏了?不该如此啊……”他还来不及思索,却听到有人沉声赞道:“好箭法!”声音如冰玉相击。
桓温、褚蒜子、玉砚都吓了一跳。三人闻声看去,只见平台的另一侧,转出三名郎君,均是宽袍大袖,当先一名而立之年,风仪秀伟,另两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君,一名手持麈尾,均面容俊秀,气度不凡。
乍见到三个陌生郎君,褚蒜子不禁暗暗叫苦,也不及辞别桓温,像受惊的小鹿一般,急忙转过身,向来路走去。玉砚紧随其后。她走得甚急,淡绿色的垂髾随着她的脚步,衣带当风,往后飘扬。却未看到有位郎君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窈窕的背影,目光中满含倾慕,直到她的背影被树木挡住,再不可见,才恋恋不舍地收了目光。
桓温拱手道:“阁下是?”
那人笑道:“我是庾翼。”他又指了指身侧的两位少年,道:“这位是会稽王,这位是琅琊王。阁下是?”
桓温急忙躬身施礼,道:“在下谯国桓温,见过两位王爷、庾府君。”
庾翼乃是庾亮的幼弟,也是当今皇帝司马衍、琅琊王司马岳的小舅,如今官拜建威将军、西阳太守。而会稽王司马昱却是东晋元帝司马睿的幼子。虽然在辈分上司马昱是司马衍、司马岳两兄弟的叔父,但他的年纪却只比他们大一两岁。
庾翼这几日回京公干,因为是上巳节,也从俗出来踏青赏春。但因为此次“曲水流觞”是家族政敌王导所主持,他并无意去凑热闹,却与外甥司马岳、会稽王司马昱,三人潇潇洒洒地,自行在鸡笼山上游玩,不料,在这偏僻处,却碰到了桓温射箭。
“谯国桓温?你是桓茂伦之子?”不待桓温回答,庾翼便叹道:“令尊真是可惜了!”他见桓温容貌英武、箭法凌厉,显然是苦练过的,不禁起了爱才之心,暗想:“我曾听长兄言道,他少年时与桓彝有旧。这桓温看起来弓马娴熟,我兄弟正筹谋北伐,如果他果是人才的话,倒不妨提携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