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后悔。”
且惜愁淡淡一笑,“死人都不会后悔。”
石原手中酒杯“嗑”一声重重顿在桌上,然而这位刀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好像她说的不过是句实话。
“物归原主,”且惜愁道,“对你来说,并不难堪。”
石原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有了,就不可能再放弃。”
且惜愁看向那支“君”,过了一会,问:“你的剑法已经不错,还相差的一点,你知道在哪里?”
石原皱眉道:“请刀尊指教。”
“这一点退让的气度。”
石原冷笑起来,拔出剑,一声剑吟脱鞘而出。
“你可知道,我曾有一个机会能杀杜西洲?”
且惜愁摇头:“你没有机会。”
石原盯着她,不知道她的意思是当时,还是现在。
可惜,且惜愁想。
如果这个人再差一点,也许她可以放他一次——可惜,她不能轻视摧城之剑,也不得不忌惮那支“君”。她不想在这楼里动手,然而不是不能。
不知“追”的主人假如在这里,会怎么做。
她当然有她的做法,她不是杜西洲——不过,她想,出于故人之谊,杜西洲大概会再多说一句。于是她让开第一剑,道:“现在你还能收手。”
石原拼上一剑,“君”嗡地一振。
他刺穿一道虚影,眼前刀芒一霎流泻,犹如晴朗满月的光。石原认得这种月色般的刀光——“追”再出尘世。
石原曾经想过,他的父亲是否谅解过这口刀?后来他明白,他不在乎父亲怎么想,他不是石松。
那年他不在洞庭湖,没有目睹天下剑首的白云剑,此刻他见识了天下刀尊的流水刀,那月色刀光连结了苍茫天地一片湖泊,好像八百里洞庭;一条白线般的波涛似乎还在很远,却已迅雷不及掩耳,奔涌而至。他知道他已不必再恨。
余苇觅上南屏山。
他找到了那所房屋与竹亭,屋外一个布衣男子正在劈柴。
“请问,”余苇很快顿住,因为他看到这男子左肩有一块血渍洇出,左边脸下也肿了一块,好像被人打过。他迟疑道:“……一位姓杜的前辈在这里么?”
“我恰好姓杜,怎样?”
“前辈……受了伤?”
这人劈的是一棵新砍倒的桂树,这时猛一刀砍下,利落得让余苇吓了一跳。
“受伤又怎样,你没被暗算过?”
余苇一愣,“谁暗算前辈?”
这人用齿缝里挤出声音道:“且惜愁。”说着“嚓”一刀劈下,又快又狠,好像劈中的正是那个名字。
余苇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幸亏这人抬起头,冷冷问:“我以为是谁,原来是这位英雄。你找我做什么?”
余苇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