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扮成书生的女人衣衫寻常,称不上美,只有眉目间略显婉丽。然而卢北也知道,对这个人来说,“婉丽”这词没什么意义,她行动之间,隐约透露着一些难以说清的气度。她手里持着一支刀。
于是卢北走下石阶,迎出数步:“刀尊,久仰。”
且惜愁颔首致意:“阁下应是铸师。”她取出一枚黑黝黝的铁牌,道:“我收到了阁下的印信。”
卢北接过铁牌露出笑容,将身一侧,作了个“请”的姿势。
冶亭建在若耶溪畔,两人入亭落座。卢北道:“刀尊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铸师客气了。”
卢北道:“铸师一脉虽然锻造兵器,但向来只精研冶炼一道,而与世无争,我这次邀请你前来,实在有些冒昧。”
且惜愁只是一笑。
卢北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知江湖上传说,天下刀尊流水刀性情孤僻、寡言少语,现在一见,果然传言不假。
“虽然冒昧,有件事还是不得不来打扰啊……”卢北亲自取水烹茶。
“阁下遇到了什么麻烦?”
卢北沉吟片刻,道:“关于一支剑。”
“哦,剑?”
卢北将茶盏奉于且惜愁面前:“你应当知道,铸师一脉隐居在此若耶溪畔,向来别无他求——铸师只为锻造最上等的兵器,对我来说,神兵利器要比自己的性命还来的珍贵。”
且惜愁道:“嗯。”
“这与用刀人修炼刀法相似。”卢北注视她道,“一名刀客终其一生,未必能将刀法练到极致——而铸师,你应当理解,实际上铸师一辈子也未必能铸造一件得意的作品。”
卢北伸手朝东方指去。
“会稽山大禹陵距这里不远,我从投入铸师门下,就时常在大禹陵旁思索锻造的法门,几十年寒暑的苦功,我试验百次,终于锻造出一支剑。”
且惜愁取过茶盏,浅饮半口:“想必此剑不凡。”
卢北道:“那支剑是我毕生心血所在,因它脱胎在大禹陵,聚拢上古领袖的气脉,我把它取名为‘君’。”
“‘君’。”且惜愁低声重复。
“不错。”卢北也端起茶盏,但又放下,“从剑铸成,两年来我一直把“君”藏在剑庐;我在等一个机缘,将它送入江湖。”
“嗯。”
“三个月前,有人夺走了它。”
且惜愁一讶,她并不熟悉铸师一脉,但既然能在此地千百年地传承,必定有他们的能为所在,岂会轻易被人抢夺?
且惜愁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夺剑那个人?”
卢北也不禁一讶,问道:“难道刀尊还不知道,不久前,鼎鼎大名的半截刀燕开败在一口剑下?”
且惜愁眨了一下眼睛。
她的意外之色当然不是假的,卢北苦笑:“江湖传言,流水刀不问江湖,看来当真。”
“你要我替你取回‘君’?”